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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礼,这份深沉在楚家同辈人里算上乘的了。不止同辈。楚老太爷乍见到他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与惊慌,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大公子一定不知道即将承继的锦绣家业是他祖父偷来的。楚尉霆淡淡地笑了。“弈钧,你既来我这里,我怎可慢待了你。且略等一等。”楚尉霆转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托着一套精致的茶具。鸡翅木茶海、绿檀茶盘,月白釉的茶壶茶盏薄如蝉翼,茶则茶匙等器具一应俱全。楚奕钧讶异了,这些不是家里的东西。楚尉霆不慌不忙地点着小茶炉,烧水,洗茶,冲泡,分杯,动作娴熟,仪态优雅,楚奕钧不觉看得入迷。茶道曾在东魏士大夫当中风靡一时,十四叔给人以“中澹闲洁,韵高致静”之感,若是生活在前朝,必然被王公贵族奉为坐上客。“尝一尝。”楚尉霆沏了一杯,双手端给楚弈钧,“从来佳茗似佳人。弈钧,这是最新的雨前,我从江州茶陵带来的。水也是。”楚弈钧啜了一口,香醇清冽,想着对方说的后三个字,忙问:“这水可是茶陵县龙隐山凤来峰的溪水?”“对。”楚弈钧喝完一杯,楚尉霆替他续上,碧透茶液泛着氤氲香气。“原来十四叔要在梅州开茶楼?有了这样的功夫必然大赚。”“小伎俩而已,”楚尉霆给自己斟了一杯,“家父只我一个儿子,家母又早丧,仅靠读书举业怕是早就饿死了。”大魏一统江山不过二十几年,安祐帝忙着揽权靖乱,科举取士也是近几年才慢慢恢复的。想要朝上走,得有巨大产业支撑青云路。楚弈钧低头啜饮,楚尉霆又说:“伯父也告诉你了,我在各地都有产业,不单这一种。我刚买下天籁堂,原先的老板急着脱手,在白府那天,他托白家三爷做中人,才将我叫去。到梅州委实不久,不收拾停当,怎好贸然认亲,我还怕伯父将我当成胡乱打抽风的。”打抽风,这小叔叔也太会说话了。祖父说过,十四叔可是攀上了贤王,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可十四叔出现得的确蹊跷。上一世,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原来如此。奕钧莽撞,十四叔不要怪罪。”楚奕钧起身作揖。罢了,再慢慢地打听这人底细。“不算什么,人之常情而已。直率的人,我一向欣赏。”楚尉霆的笑容,就像杯中茶水,清澈见底却又蕴涵丰富。楚奕钧的脚步声远去了。楚尉霆熄灭茗炉,身子一闪就进了卧房。“出来吧。”他冲屏风低声笑着,“还要等我捉你?”刚才进来拿茶具就发现了。小丫头一定是原本等他,结果楚奕钧突至,只好一头扎进卧房。楚奕钧倒也老实,没进去乱翻。穆凝湘绕出屏风,楚尉霆刚关了门转身,见到她,笑得更厉害了。“准备很充分,嗯?这身丫鬟打扮挺适合你的。你那小侍女是不是替你守着房门,我猜,你把楚家的丫头打发下去了,自己翻墙出来的,就像下午一样,对不对?”穆凝湘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下午她偷看他也叫他发现了?难道他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头。“十四舅舅……”“尉霆。”“……”楚尉霆蓦地走近一步,穆凝湘赶紧改口:“尉,尉霆。”“你来质问我为什么瞒你?”楚尉霆没再逼近,但她已经退到刚才那架紫檀屏风跟前了,其上镶嵌的玉石和琉璃雕花yingying地硌着她的背。“不。”穆凝湘摇头,目光扫过卧房里的华丽陈设。这个男人在楚家受到的优待,此前他展现给她的力量,以及方才她缩在这里无意听到的,他对楚奕钧滴水不漏的解释,都说明一点:他来历神秘、目的明确,只要他刻意隐瞒,谁也别想发掘真相。问了又有什么用,况且她并不好奇这个。“我只是想问你燕州的情况。”穆凝湘压抑着酸楚,“你明明在楚家,都不来找我。”楚尉霆看着穆凝湘。朦胧烛光下的少女,弯弯双眉紧紧皱起,大眼睛里闪着焦虑,细密的眼睫都似在轻轻颤抖。她是真的着急。这个女孩儿,很特别。最特别的一点,他一见她就心动,不由自主地关注她,偷看她,想要帮助她。义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骂他——骂他情窦开启得太晚了。“你呀。”楚尉霆轻叹一声,朝后退了半步,忽地拉住穆凝湘的手。穆凝湘吃了一惊,楚尉霆道:“坐下来说。你这副样子,弄得好像我是处罚学生的夫子。”牵她在案前坐下,他负手在房里慢慢地踱。穆凝湘看着他,脑袋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你写的败毒散方子,我让人抓药去了。其中的独摇草、蜀漆菌产自西南,黑山栀、翠羌活又产自东南,燕州都缺。你告诉我方子到现在,一共五天。从梅州分别向西向东,快马加鞭外加走水路,勉强够配齐药草,还要分别折去燕州。”“来得及么?”穆凝湘颤声问。时间只是一个方面,还有疗效的问题。“已经一刻不停地赶路了。只能说,尽力而为。有件事要告诉你。燕州府尹,果然将城封住了。疫情已蔓延,官府一直没注意,你的信还是有用的。”穆凝湘猛地站起。还是她低估了这场灾难吗?难道事实上鼠疫发作的还要早。“你看看你。”楚尉霆指着她惨白的脸,已经挂上了泪珠,“现在知道这些,还不是干着急?能做的我们都正在做,你相信我,我比你更急。”说完已欺身上前,伸手要替她擦泪。穆凝湘急忙后退一步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着急了。十四……楚尉霆,你知道我家人的情况吗?”“湘湘,府尹曹大人正是看了你的信,又听了令尊的话,才去黑石村查探的。疫情波及的首先是邻近村庄,城区没有那么快,曹大人为了以防万一才封了城。”也就是说,穆家现在还算平安?不,也可以说是吉凶未卜……不,她实在不愿意朝那方面想。“哈。”楚尉霆忽然低笑一声,已将她逼退到案沿,双手揽住她的腰,低头抵着她的额,语气又恢复了此前的浪荡,“湘湘啊,我很奇怪,你就这样相信我,嗯?如此良宵如此佳人,我可是会想入非非的……”热热的,掺杂着酒香、茶香和松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穆凝湘刷地红了脸,羞愤地扭过头:“你不是十四舅舅吗?再说了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反正他要真想那么干,她铁定也躲不掉。她只剩他可以求助了。他没有继续,也不说话,还是那么笑模笑样地看着她。穆凝湘急忙推开他跳下桌案。隐约有种念头,楚尉霆是不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