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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全数与我说了吧。”长恭遂才垂下眼:“是……”于是从秦汝阳房中密室讲到龙袍,从当夜兆惠出现在密室里,讲到秦兆二人非比寻常的私交,长恭话音沉稳,可教人听来却是起了一身的忧惧。“若如你所说,那眼下大患,便不是秦相。”卫大将军听罢忽而便拧了眉,目光极其慎重且沉,抬起眼与长恭四目相接,缓缓开口,“是兆将军。”“是……”长恭终于点头。“兆惠手握重兵,身旁又有年幼的皇太孙挡着,他要反,名不正言不顺,可若要借此生事,迎皇太孙登基,非但名正言顺,且皇太孙一旦坐上龙椅,他兆惠便是第一把手辅政。皇太孙年幼,身居其位,不过一个傀儡皇帝而已,可于兆惠,却是坐拥江山……”卫大将军话至此处,便见长恭默不作声,再未反驳。果然一个秦相,不值得他如此忧虑,真正教他担惊受怕的,幕后其人,应是兆惠。兆惠与秦汝阳,一条船上的蚂蚱,秦汝阳弑君,不过是为兆惠铺平夺权篡位的路罢了。此事确实棘手,照长恭所说看来,秦兆二人,定是谋划许久了,而今顺风顺水到了这一步,再要阻止,谈何容易。卫大将军别过头,正在思忖,倏忽却又听见长恭开口道:“父亲,恭儿还有一事……”“且说。”然而耳畔半晌未闻动静,卫大将军正抬眼瞟向他,却见长恭双目沉沉,眉心紧锁,忽然起身面向自己,不等他再开口问他这是作何,长恭竟一低头,双膝着地跪了下去:“父亲。”“恭儿想请父亲予个恩典,召族长,开祠堂,于列祖列宗前,将长恭从卫氏族中除名!长恭甘愿被发北境,从此永驻边关,我与卫家,死生祸福便再无瓜葛!”他字字铿锵,虽压着嗓子,却教卫大将军振聋发聩。“你,你这是做什么。”“长恭不瞒父亲,我与兆将军,许是渊源不浅,兆将军与秦相已然盯上了我,我孤身一人,朝不保夕不足挂齿,可如今形势危殆,长恭一个养子,不愿意连累卫家。还请父亲依我一言。”一番话掷地有声,卫大将军的双肩,忽而便软了软。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十数年来回忆卷涌,浮上心头,只觉心头分外发重,身子跟着沉沉靠入椅背。眨眼缓缓抬手扶他起来:“起来说话。”长恭站起身来,身影立在大将军跟前,一堵墙般挡住半屋灯火。这样近的距离,卫大将军不得不略仰起头来看他,因他甚少会以这样的姿态与他面对面,便也从未留意,转眼长恭竟已生得如此高了。十余年了,十多年前,他把他捡回将军府时,他才不过及腰。而今十余年过去,除去当初墨白的一番话,他也只是将他看作一个接班的人,对他并不算好,也不奢求长恭回报于他,如今却见他为保全卫家,自请被逐家门。卫大将军本已为这十余年感到多少亏欠,眼下更是愧从心生。念及当初长恭刚入府时,他将之视为一笔交易,一笔他与老天爷的交易——他给长恭一方屋檐安身,长恭许他一个将门延续的未来。可他却从未想过,那年方才八岁的小男孩,举目无依,于心里却是把卫府当家的。卫大将军忽觉有些疲累,十余年里向来在长恭面前紧绷的一根弦,无声无息地松了下去。他渐而柔和的目光,倏忽落于长恭双眸,那对眸子映出他嘴角一抹释然微笑,柔声道:“你不必自责,若真有一日,你给卫家带来灾祸,那也是卫家的命,也是我的命。”“长恭,”大将军站起身来,没有唤他小字,反是一本正色称他的名,“若我死了,你也当活下去。活下去,卫家军、长青,都拜托你。”长恭蓦然愣了愣。眼前这位年过四旬的父亲,眼里释然平和,却又从那释然平和里透出无尽苍凉来,听见这话,竟是交待后事一般。明明是他忧心忡忡,只怕自己会为卫将军府带来灭门大祸,为何转眼却会引得卫大将军如此伤感。卫大将军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别开身去。背身的刹那,恍然忆起十多年前那个雨夜。庆历二十六年,大雨连下了数日,那一晚,墨先生来叩自己房门,只说当夜府上将来贵人,这人会为卫氏满门带来灾祸,却也唯有他,能教卫家绝地逢生。于是他亲自守在将府门前,守了整整三个时辰,竟真就见到衣衫褴褛的少年,踉跄而来。少年举步维艰,终因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就倒在将府正门口。从此十余年,一切皆是顺理成章,他本以为墨先生所言灾祸,不过虚妄,却不想今夜才知真就来了,来得似乎有些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却也仿佛多年约期将至,福兮祸兮,他终得赴约。卫大将军重回案前落座,徒留长恭还站在原地。然而甫一坐下,却听屋外有人声响起,是卫将军府的管家。管家说,外头来了一辆宫车,下来两位公公,带着中宫懿旨,来接大将军与少将军入宫。深夜入宫?卫大将军心头一阵怪异,与长恭相觑一眼,见他也是颇为不解。无论如何,该来的终归得来。“好,你且先去回了那二位公公,我与恭儿收拾收拾,即刻便来。”第71章卷十二天变(叁)马车一路驶入齐皇宫,于内宫门前方停,两个打头太监提了灯笼引着,换过正装的卫大将军与长恭便紧随其后,快步入宫门,穿过白石铺的宫道,直至行抵先帝生前用以接见大臣的承明殿。此刻殿上灯火未熄,正中垂了一帘,帘后有一素衣妇人,虽是寡淡衣饰,却也不失庄重体面,见到一老一少二位将军入殿,似乎有些疲惫的身子正了正。“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卫大将军与长恭拜下,皇后方才缓缓开口:“二位将军免礼。”话音落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了侧旁一挡落地屏风一眼。那屏风后似有一道人影,分明看不见,却像于暗中牢牢盯紧了她一般。于是双手捏紧拇指攥了攥,见卫家两位将军起身,便又道:“今夜急召二位将军,乃是有份军情,十万火急。只因先帝驾崩,事出突然,朝中一时无人主事,哀家虽垂帘暂代,却也终归妇道人家,于此不通。眼下军情贻误不得,方才连夜急召二位将军,且听听将军有何主意。”卫大将军忙躬身拜道:“娘娘但请吩咐。”皇后遂而使一眼色,身旁大太监便捧了只木盘上前,木托盘上头搁着两份文牒,卫大将军与长恭各执一份,迅速看了看。原是派去北燕的探子密报,北燕将起战事。齐君新丧,膝下诸皇子,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