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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即便是偏居齐境以西的益州,亦是早早便得了消息。当是日,益州首府定边府内,刚过午时,城中百姓酒足饭饱,三三两两皆聚在城中古泉旁闲话消食。定边府中有一方古泉,相传涌了已有数千年了未曾断过,泉池四周古树参天,老百姓们便喜茶余饭后齐于树下小聚,似是从老祖宗一辈便传下来的不成文的旧俗。这几日的话题,无非也就是起义的豫王军与卫家军了。益州乃是大齐西陲,与起义军相距并不算远,陆上自西往东,一过益州,便是齐国腹地,是故地位上举足轻重,朝中特有一支虎龙骑,由大将宋成阳率领,驻于此地。但因益州地势险要,自古以来便也易守难攻,是故益州百姓虽有惶惶,却也并无多少战事将来的忧心忡忡。是日老百姓们聚在古泉旁树下,仍在肆意谈论起义军如何如何时,却忽见泉水起了异样。最初是一小孩儿大喊了声“泉水开了泉水开了”,大人们只当他是玩性起了口不择言,逮住教训了一通,并未在意,可不想片刻后见身旁古泉内,竟真就起了滚滚鼎沸之势。那泉水仿佛便真同烧开了一般,沸沸腾腾,冒着汩汩的热气与水泡。定边府内从未出过此等奇景,当即老百姓们便全围了上来,指指点点,啧啧称奇。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连同那些坐在家中没出门的,闻言也纷纷赶往古泉旁一观。一时议论纷纷不绝于耳。那泉水沸了约摸半个时辰,腾起烟雾宛如仙池一般,转眼池中泉水越沸越少,水线也越沸越低,不多时竟现出池底一块大石来。初时还只见到一点雪白石顶,待水再降一些过后,方才瞧出原是一块龟形大石。大石竖立着,龟背上隐约刻有几个蛇形大字,烟雾缭绕的看不分明,直到水落完了,烟散尽了,才好歹认出字来。然而在场人等一见,却登时集体吓得面如土色。只见那龟背上头,赫然刻着一句:今天将死,显天当立。中有这个“显”字,便是豫王高懿的小字。——当今天子已然到了尽头,豫王高懿将立天下。古泉池旁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老百姓们,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当如何。正在手足无措的当下,忽又听到人群当中有人高呼一声:“这是何物!”围观人等皆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骇然面色,手中捏了一张薄木牌,木牌上方蝇头小楷,亦是一句“大齐兴,高懿王”。男子左右皆被吓得纷纷避开,那男子亦摔了木牌边退边嚷:“不是我的!何时出现在我袖中,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一声叫嚷,登时便引了周围看客们不由自主,也去摸自己的袖子。然而这一摸,竟才发觉这男子竟未撒谎。当场几十上百人的袖中腰间荷包里,不知何时都生了这样一块牌子。张张木牌,大齐兴,高懿王。一时在场鸦雀无声。益州地势险要,百姓自古来便靠天吃饭,对天意如何,迷信至极。如今天将下旨,又是千年古泉怪象横生,又是水落石现大龟传信,转眼再见人手一张占卜木牌,素来不惶的人心,竟也跟着惴惴起来。人们心里各揣着几分心知肚明的念头,只因兹事体大,故才不敢妄议。可没成想不出几日,城中竟然又现异象。这一次,是天狗食日。如此一来,舆论纷纷便再压不住了,人人皆道定是当朝德行有亏,豫王高懿将主天下。舆情飞般传遍益州大街小巷,不日便传到了益州刺史的耳朵里。益州刺史一面暗自惊骇,一面亦在发愁该当如何平息,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却听到底下人递上来一封拜帖,落款一行小字——卫家军麾下,卫长青。益州刺史当场就要撕了帖子斥骂底下的人,谁的帖子竟都敢接!可手到半空,却又忽而顿住了,犹豫了半日,终究还是悄悄道了声:“请吧。”卫长青果不其然,是来当说客的。长青从接了益州刺史的请开始,便知此行商谈有望了。刺史其人,本就益州人氏,祖辈世代务农,及至他这一辈方才出了位大官。刺史虽居高位,骨子里却也不离本,人又身在益州,顺应天意,比起益州百姓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长青借此契机,一面敲打,一面又向他陈列利弊,直言归顺豫王,利好种种,依附朝廷,弊害万端。半日口舌不停游说之下,竟真就将益州刺史说动了,答应带他去见益州驻军统帅,虎龙骑的宋成阳宋将军。宋成阳常年驻守益州,麾下虎龙骑精兵强将,骁勇善战,于益州有当一不二之重,是一支锐师。只不过前阵子才于鄞城与卫家军殊死一战,损兵折将,此番听闻卫家军的人来,唯恐恨不能先斩杀而后快,哪里肯见。益州刺史一番好说歹说,宋成阳方才勉强点了个头,答应于刺史府上碰个面。他在厅中等了片刻,揣测此行来的会是哪位参将,却不想进来的会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之人,且一进门,便递了厚厚一册名录上来。宋成阳满腹狐疑接过名录,随意翻了两眼,两眼竟就蓦地发直,直磕巴了两声:“这,这是……”“是鄞城一战中,卫家军俘获的虎龙骑三千战俘。”长青恭敬答他。“这是何意。”“若将军愿意归顺,在下可保这三千战俘毫发无损返回益州。在下深知宋将军惜才如命,定不愿见这三千勇士死无其所,是故冒昧前来给将军出此主意。宋将军若能归顺豫王,益处想必刺史大人已然费过口舌了,在下再多言,也不过是些重复的废话而已,只有一句,虎龙骑虎狼之师,豫王与卫帅皆敬重不已,若得将军归顺,只需将军守住益州即可。虎龙骑的红缨枪,本是抵御外敌,镇守大齐西境之用,何时成了与同胞同室cao戈的利器。豫王卫帅皆不愿见此,还望将军慎重三思。”长青一番话,字字千钧,砸在宋成阳耳朵里,宋成阳竟一时动了心。卫长青一番话不多说,口口声声却切中他的要害。宋成阳常年守在益州,一手带兵,方才有了今日的虎龙骑,对虎龙骑倾注的心血不言而喻,卫长青此一来,既还战俘,又免虎龙骑再受四处差遣徒劳之苦。宋成阳思虑半晌,皱眉问了他一声:“先生可重诺?”“一诺千金。”“我如何信你?”“在下此来,带了卫家军主帅卫长恭手信,已盖帅印,将军但可一鉴。”宋成阳沉默良久,终忽一抬首:“先生,先生请移步内室说话吧……”----------长青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益州。消息带回鄞城,长恭蓦然一怔,他说要替他拿下益州,不想竟真就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