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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在左手上写了下。写,莫非是想去书房?书房在哪儿春雪倒是清楚的,总归不会是这儿。她蹙起眉,两手一推轻轻打开了门。灰尘铺天盖地地袭来,方春雪被呛得咳嗽连连,待尘埃落定,借着月光细瞧,才发现此处竟是账房。她忙往后退,摆着手说:“不行不行,这地方不能乱进的!”小女鬼像是没听见似的,迈过门槛轻飘飘地进了屋里。方宅主人走时当然带走了账本这样要紧的东西,奇怪的是,空荡荡的书架中央供了一尊玉观音,小女鬼走到架子前,同布满灰尘的玉像对望片刻,回头看了看春雪。方春雪再三踌躇,走了进去,低声说:“偷什么也不能偷佛像啊,你这样很不好。”小女鬼捂着嘴笑了笑,冲她做了个捧起来挪走的动作。方春雪看看她,又看看菩萨,硬着头皮拜了拜,把玉观音捧了起来,“得罪了得罪了。”她把菩萨像轻手轻脚地放在案几上,转头却发现那小女鬼已经站在了门外面,见春雪看过来,她笑了笑,冲春雪缓缓摆了摆手。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了。方春雪完全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看看那玉像,再一转头,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本摆放着玉观音的位置下竟然有个暗格,稍一鼓捣就拉出来了。里面只放着张四四方方的纸,卡在里面不知多久。她走过去拾起那张纸,泛黄的纸页放得都有些糟了。方春雪将那纸随手塞进怀里,打着哈欠回了自己屋。这天夜里,她梦见房梁下趴着一只大蜘蛛,足有半个人高。蜘蛛背上驮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乐得睁不开眼睛。她早上是被明堂棠仰吵吵嚷嚷的声音弄醒的,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听见哗啦脆响,方春雪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摸出那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幸好纸只是裂开了,没撕坏。她细细地辨认了上面褪色的墨迹,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竟然是一张来自七十多年前的礼单,是对姓沈的夫妇承蒙菩萨赐子,特奉上的香火钱。这张礼单一直被放置在账房的暗格下,就连后来的方家也并未发现,可见当年并未送出。更叫人冷汗直冒的是不知巧合与否,上面压着的是一尊菩萨像。这张礼单,台鉴处正是璧城观音庙!方春雪蹭了下鼻子,蹬上鞋子飞奔了出去。她一嚷嚷,把所有人都从屋里嚷了出来,聚成了团。春雪一面把礼单递给明堂一面手舞足蹈地讲着昨天晚上,本来余下四个人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刚讲到鹅黄袄,棠仰腾地把头抬起,蹙眉道:“你说什么?”“是、是她?”方春雪瞪大眼睛,问棠仰道。棠仰面上阴晴不定的,没有回答。方春雪又补充道:“她一句话都没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这下明堂也抬起头来。他蓦地就想到上次,棠仰在前院里看到了喜子。喜子也是想说些什么,然后身影就消失了。他瞥了眼棠仰,棠仰指节撑着下巴沉思——喜子如果再次现身,为什么是去找春雪,还是只是巧合?明堂适时先岔开话说:“看这礼单,沈家父母老来得子,大抵是去璧城拜后得子吧。”当即这便与白露身世有些不谋而合,同样是在璧城那“千手观音”——亦或邪神的审视下诞生的孩童。檀郎小声嘟囔说:“要是梅姨在场就好了,她是我们中唯一一个见过宝珠的人……”梅利也点头问说:“她莫不是没找到棠仰,毕竟昨日刚巧就岔开了。”几人不由看向一言不发的棠仰,春雪怔了下,摇着头道:“不对!是因为她是残魂,只有我能看见!”几人又看向她,方春雪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最合理的答案,俩手拍得啪啪响,“阴魂想让没有阴瞳的人看见不是容易事,你看巧巧!她身上没怨气,离开鬼集立刻就没影子了。何况沈姑娘还是残魂!”“她怎么会是残魂呢?”棠仰终于低声说道。几人再度对望,没人出声了。在棠止现身后,当年到底是谁将喜子的花轿掀进了东河,答案不言而喻。关键在于,喜子的尸首根本下落不明,甚至魂魄也从未托梦,只现身过那么一次。而眼下随着礼单、似乎被她本人揭示,这个从结珠处求来的孩子,或许回到了结珠身边,不死不活,非人非鬼非妖非神地游走在人间,数十年载。沉默半晌,棠仰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揉着眉心,轻声说:“把猫找来吧。我……我和他说一声。”“我们去吧。”檀郎主动道,“它平时不过来的时候在哪儿,我俩清楚。”明堂点了点头,方春雪想说什么,嘴动了动又咽了回去,拉着檀郎跑出去了。梅利默了片刻,低声说:“人各有命,想开点。”她这安慰还不如不说,明堂叹了口气,拍了拍棠仰。梅利见状也自己走了,两人见她是往外走,还没叫住,她自己说:“我跟着他俩看看去。”待人都走了,明堂和棠仰对望片刻,明堂抿了下嘴,问说:“想吃东西吗,我做点。”棠仰点了点头,随手将那礼单对折收了起来。明堂过去做饭,棠仰自己坐在门槛上发起呆来。实话实说,他甚至快要无法想象喜子的相貌了,这便意味着他把她忘了。先是声音,然后是衣饰,最后是脸。那些记忆像是流沙一样,并不是握紧了——常常观想就能留下的。他对这个早早死去的人念念不忘,却全然不知同根同生的妖、自己真正的meimei棠止像是蛰伏在地底的蛇,窥伺探听,在暗无天日的土里汲取着秘密。生长。枝繁叶茂的梨树向上向外,不再困囿于深深的墙,深深的寂寞。生长。虬结盘桓的根须向下向内,幽居占据屋与舍,城与楼。同根的,背道而驰;异族的亲人,亦没能同归。正胡思乱想着,棠仰听见了脚步声。那人从容不迫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抬头,看见有人穿团龄窄袖的袍正迈过门槛。长得眉清目秀,也算和善,棠仰一愣,莫名觉得这人有点熟悉,他没站起,只是不咸不淡地问说:“有事吗?”“无事,”那人乐呵呵地摆摆手,一点也不怕讨嫌,就这么坐在了院落中的椅子上。他眯缝着眼睛,冲棠仰道:“路过,讨口水喝。”“自己倒吧。”棠仰下巴略昂,说道。那人含笑,眯着的眼睛总算是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