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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一眼,“你要是觉得我似乎大不了你多少,我们做师兄弟也成。”到此,程透终于确定了程显听这个人可能脑子有点问题,他翻了个白眼,嘴上不说话,眼白里却分明含着“你有病吧”四个字。小孩面无表情道:“不必了,就叫师父吧。”程显听倒是毫不在意这个小孩子的“以下犯上”,他哈哈一笑,哼着唱段,眯起了眼睛。他从袖子里摸索出来一个小油布包,翻开倒了几粒莲子糖在手上,先往自己嘴里塞个,而后才递给程透,“拿着,小孩子嘛,多笑笑,可爱点才有人疼不是嘛?”程透谙熟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师徒二人嘴里漾开蜜糖味,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走在林间小道上。等天黑透,到程透基本看不清眼前的路时,程显听带着他从石块上迈过一条丈宽小溪流,眼前恍然开朗。一股醉人香风扑面而来,顷刻驱散了三秋里才生在衣衫缝隙的凉意。眼前脚下,已成浓绿的草植树木归于阳春时才抽枝的幼青,眺望过数丈草原,远处,一座烟云缭绕,白鹤齐飞的仙山现于眼前。松涛如怒,风过草原掀起层层浪痕。浮光掠影间,仙乐宛若在耳撩拨三弦,转瞬即逝。程透看呆了,张着嘴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这下换程显听脸上难掩得意了,他扯着程透就往仙山的方向走,边走边介绍说:“这是我们伽弥山。好看吧!”程透到底还存着小孩心性,点头称是。小溪看似距仙山还有段距离,但程显听带着他好像才几步便到了山脚下。两列道童静候着,见程显听身影近了,俯身行礼道:“恭迎道君。”程显听注意力显然没落在道童身上,脱了外袍随手递到一旁,立刻有童女迎上来收好,他拉着程透,嘴上又道:“伽弥山,取落伽山和须弥山之意,我是不是很有才?”还处在目瞪口呆里的程透忽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停下来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两眼昏花,这才望向还在翘尾巴的程显听,问说:“道君,你怎么住到对家的山上来了?”程显听显然没料到毛孩子懂这么多,暗叹自己失言,他没好气地在程透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训道:“叫师父!”程透眯了眯眼睛,没动。企图蒙混过关地程显听被盯得发毛,底气少了三分,含含糊糊别过去,不与他才收的小徒弟对视,“小孩子懂什么!往后再跟你解释!”他一招手,立刻过来三个道童,将程透团团围住。程显听大手一挥吩咐说:“给他洗个澡收拾好了送到教习楼去!不用来见我了!”三个道童和程显听差不多高,程透还不到他们肩膀,被架着似的,向山上一路去了。他总算显出点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不安来,回头望了眼还站在众道童中间酷似纨绔子弟拉帮结派的程显听,见他的师父、伽弥山掌门人,这少年修士冲他吐着舌头,做出一副极其不雅观的鬼脸来。程透登时咬牙切齿。真是上了贼船、不!是贼山了!伽弥山教习楼实际只有两层,一层是石桌几张,坐垫几个,四面空空,徐徐清风,俨然成了个小亭子。从背后绕上二楼,里面便是程透的落脚处了。外间书房,里间卧室,这一层都是他的,基本上比他从前那八口之家的漏风茅草屋还要大了。三个道童抬来一个快赶上程透高了的木桶,运来热水把他洗了三遍才算完,中间熏香不断,花瓣若干,程透生无可恋,直觉自己快被腌透入味了,道童方才把他从木桶里拎出来。他们拿来一身料子同程显听那身差不多的纯白道袍,下摆上暗绣着的神兽随着角度变换显现出来,栩栩如生。道童给他穿戴整齐了,又梳了个发髻,这才准备退出去,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连眼神都不怎么与人接触。程透想到往后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还有很多,便想主动搭话,哪知他们排着队挨个出去了,还砰得一声带上了门。待道童走远了,程透才磨磨蹭蹭到了铜镜跟前,细细打量着自己。镜子里的人活像戏文中说得那些个小公子、小少爷。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虽年纪尚小,有些瘦弱,他仍是已略微显出点玉树临风的味道了。尤其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稍稍带些冷,神采流转间像两枚墨玉棋子。程透长到现在,从没穿过这么新这么好又不带补丁的衣服。他闻到自己身上有股香味,却不知道是什么,只隐约觉得,和程显听身上是一种。乡里穷苦小家子,不知怎么养出来程透这样稳重淡定的孩子来。他仿佛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冷肃,眯着眼瞥人时含着几分爽利的凶狠,像狼窝里的小崽子,还没生出老谋深算,一脸天真无邪的怼天怼地。程显听惯是会识人的,假以时日,确会长成个正了八经的硬骨头。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程透钻进了床上的被褥。原先为了更暖和些,程透总喜欢把被子蒙过头,现在在教习楼里,他也仍习惯把被子拽过了头。黑暗一盖过眼,屋里的灯自动熄了,冒出几缕不易察觉的青烟来。他认真想了会儿完全猜不到的未来,闭上眼,很快进入了梦乡。次日清晨,天刚泛鱼肚白,程透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他穿戴整齐,跑到教习楼外面的水井去打了水洗漱,收拾齐活,这才端坐在桌前,发起呆来。等外面开始能听见几声鹤唳了,他才不紧不慢地下到了一层,随便挑张石桌跪坐下来。三秋过半,石桌摸上去凉手,最开始程透离它远远的,挨都不愿意。然而几个时辰过去,教习楼还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等得烦了,支棱着下巴趴到石桌上犯起瞌睡。就这样又过半个时辰,程透忍无可忍,决定出去转转。他出了教习楼,沿着平缓的石阶往山顶上去,石阶边边角角的地方养出了青苔,在两侧竹林间交相呼应,给人种这山道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错觉。半道上,他遇见一个正从山顶上下来的人,穿着打扮相较道童好些,看着比程显听年长几岁,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相貌平平,倒是俩嘴角往上勾着,生出些笑意来。他见了程透,主动搭话说:“小师叔,没用早膳呢吧?怎么上这儿来了?”程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