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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该的,他仍是又年长了几岁。却还是那么好看,那么温和,也是那么凉。比洞窟里的冷风还凉,比冰棺刺手的寒气还凉。他不知是怎么想的,掀开冰棺把师父轻柔地往旁边挪了挪,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躺进去,躺进他的臂弯里睡上一觉,有程显听在的地方,那条恶蛟好像从来都讨不到便宜。但程透最终还是没有,他垂着眼探头在程显听眉间蜻蜓点水似的吻一下,低声道:“再等等。”次日万众瞩目,程透等待许久的祭终于来了。人山人海,彩旗招招。街道旁挤满了好奇而期待的脑袋,程透混在人群中并不打眼,消息通骑在一个房梁的飞檐角上打着酒嗝看热闹,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他连眼神都不和程透碰。在喝彩声中,丝竹管弦,琵琶铮铮。朱红漆礼车上站着数名曼妙仙子,丹唇轻启,歌喉婉转。登时漫天花雨,香蕊纷飞,众人欢叫着伸手去够那花瓣,第二辆礼车接上。那车比第一辆更大,坐满了手持乐器的仙子们。纤纤玉指上下翻飞,莺燕中簇拥着一个坐的略高些的女子。那女子竟是满头白发,容貌略显苍老,眼下两角深深地凹陷下去,靡靡之余,又现凌厉。老去使她尚且风韵犹存,更莫提少时如何倾国倾城。她怀里抱着一把琵琶,诸多声音中仍分外清晰,让人一下便能听出哪一音出自她手,可这非但没有破坏整体基调,反而突出她的引导来,连程透都忍不住对她多看几眼。下一辆车上石榴裙旋出动人舞步,仙子们水袖齐飞,汉舞胡舞一样不落。人群掌声雷动,消息通更是站了起来,喝彩喝得唾沫星子齐飞。不知是哪位姑娘用饱含羡慕的声音,脆生生喊道:“来啦!”车架格外高大宽敞,平地里架出一个高台来。少女站在台中央,金冠霞帔,一袭红艳艳的拖尾留仙裙,身挽数条广陵,织金红纱高高挂起在车架上,让她笔直的身躯看着不再娇小。那少女目色平和,未展笑颜,在欢呼与花雨中竟真生出几分不知是俾睨众生、还是无悲无喜的神相来。沉甸甸的华丽金饰丝毫没有压弯她修长的脖颈,少女昂首挺胸,撑起华冠。天雨众华,妙香萦绕,幽香与少女神相使众生沉醉其中,恍若已登五山。内山穹顶缓缓流淌的云作雾漫下,随着一串清脆驼铃,张开双臂,恰好软烟似的白倾泻身畔,她袖里飞出嫣红蕊瓣,好似下一刻便羽化登仙,踏云离去。众生都现出甜相,唯程透轻阖双眼,目所视之处画面好似放缓一般,他无比清晰又无比迷茫地凝视着沉溺在转瞬即逝欢愉的众生百态,似有触动。这无比年轻的修士,一脚踩进了元神修士的边。而他毫无所觉,抬眼望着高台上的红衣。正是杳杳。花侍“一眼都不去看?”花匠翘着二郎腿,边嗑瓜子边拿眼睛斜着药师。一小把一会儿就吃完,她舔舔指尖上粘到的咸盐粒,意犹未尽地眯起眼。“不去。”药师斩钉截铁道,他给她又递一把瓜子,“每年都问,你烦不烦。”花匠不客气地接过,磕开一个口子,拿手把果仁儿挑出来,“也有十好几年没见了吧。”“相看两生厌,不如不见。”药师淡淡道。花匠把剩下的瓜子揣进兜里,拍拍手站起来,“得,不见就不见。我去看看程显听,你去吗?”嘴上虽念叨着有什么好看的,药师却还是老实地站起来,跟着花匠出去了。另一边,内山中心。花神祭正如火如荼地进行,除了有怀音楼组织的歌舞声色,大部分活动还是同花朝节差不多的。高台下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反倒只有花神“神台”空落落地悬挂半空。杳杳挺直腰板站在朱红顶端,这日阳光大好,她一身金冠霞帔行头可不轻,没一会儿额前便浸出一层薄汗。程透站的这块儿位置全是卖零嘴儿的小贩,他对那些个不是正经的吃食没什么兴趣,安稳地站在原地。从他这里几乎是正对着杳杳。少女花神好似感受到青年的目光,微微垂眼,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瞥就见到了程透。她情不自禁地就笑了,神轻飘飘地跃下神坛,重回人间。人声鼎沸,一个浑厚男音如洪钟般高声道:“花船——起——”刹那间礼乐齐鸣,锣鼓号角震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抬头望天,只见一艘巨大船只缓缓升空。那船上饰着姹紫嫣红的盛放花朵,船底则布满巧夺天工的浮雕。祥雾仙山,瑞霭缤纷,簇拥着臂挽披帛的神女。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地上的修士们纷纷仰头,张着嘴望向花船。和煦春风再度吹拂姹紫嫣红,洒下一地花瓣,随着船只巨大阴影掠过花神头顶,少女丹口轻启,庄严唱道:“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这一腔显然用上了真元之力,欢呼着的人群即刻鸦雀无声。“姱女倡兮容与——”那被万丈广陵放大的娇小身躯原来竟能发出如此震人心魄的歌声,众修士屏息凝视,所有目光齐聚在少女花神的脸上。她唇侧两点面靥鲜红如血,美得有些触目惊心。“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送神曲唱罢,人群再度欢腾。程透听见他身旁的两位仙子咯咯笑着,掩嘴小声道:“要选啦!”青年攥紧手心里的七彩流苏坠。人群一阵sao动,有个修士飞身跃上高台,得意洋洋地站到花神身侧。众人立刻给足颜面地爆发出喝彩叫好声,其实在这满是修士的岭上仙宫里,又哪里算是件难事。接二连三有人跃上高台,程透犹豫片刻,从人群中走出来,选择从礼车的台阶处一步步走了上去。他本就容貌俊朗,一身白衣更是夺人眼目。稳步走上高台时有种胜券在握的自信与沉稳,底下的仙子们拼命地鼓掌,有个开朗大咧些的马上喊道:“看来今年的就是他啦!”杳杳瞪大眼睛见程透步步走上高台,青年则对她淡淡一笑。两人这一来一回地互动已叫旁人品出些不对味来,自古男人总爱在异性面前显摆一头,的争夺还没开始,硝烟味便弥漫全场。规则由路芷正分舵主御剑悬于半空中宣布。比赛很简单,原来花神亲手将一段五色彩缯系在了岛上的某一角落,在一炷香之内,谁先找出带回来,谁就是今年的。内山外山皆有可能,但不会在屋舍之内。路分舵主话音刚落,其他人已御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