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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显听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倒茶,浅啜一口,“三言两语情况就明了,温道知道的情况不一定有我们多,他在七目村跟他们混了多少年了,知道的情况才跟我们差不多,他心里不舒坦,当然就恼了嘛。”“你还知道他在七目村里待多少年了!”程透一拍桌子,“这些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过去掺一脚!”程显听放下茶盏,拿腔作调,“他们瞒着温道无非就两点理由,要不不相信他的能力,要不不信任他的为人。”他吊儿郎当地半支着头趴在桌上,眼睛从下往上挑着看程透,“药师和花匠都有事瞒着我们,而且绝对是大事。说句诛心的,我们到底才和他们认识两年,不是那莫名其妙的住所安排,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交集。”“那又如何?”青年声音陡然冷下来,他舔了舔下嘴唇,紧盯着程显听,“他们有自己的过往,影响真心与我们为友吗?”程显听啧一声,刚要说什么,却在听见程透的话后顿住。青年低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你瞒着我的事情,还算少吗?”大片的沉默填满了小屋,师徒二人各自扭开视线,不看对方。程显听揉着眉心,修长的手指搁在桌面上轻轻扣响,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青年低低的嗓音像割破咽喉的刃,让他不得翻身。“到秋天时,你跟他们朝夕相处也有三年了。”程显听扶着额头沉声道,“我……我这两年多都不在,在我的印象里,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才几个月——”“我知道,对师父来说,你很难去真的把谁放在心上珍重。”忽然被打断,程显听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程透,见青年一双静如止水的眼睛微微垂着。“我知道师父是什么样子的,面儿上对谁都笑眯眯的,心里头却不一定真能对得上关系。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青年的声音顿住,他缓缓蹙眉,像是在逼自己开口一般,“你和别人不一样,”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程显听的侧脸,“你心里像雪一样冷。”他看见他眼梢里藏着的笑意瞬间沉了,那双眼开始真的像雪一般寒凉起来,这是他自小时起就看过的东西。他一向嬉皮笑脸又温和的师父无意间流露出的冷意,像万物蓊蔼以下藏着的垲垲枯枝,宛若永不消融的冰雪,是死一般的沉寂。他小时候其实是有些怕他的。“你心里不在乎那些……”青年停下来,似乎在斟酌着用词,可是思考半晌,仍是没能寻觅出那个准确的字眼来,“你根本不在乎这些那些,你心里其实只在乎一件事,但我不知道是什么。”薄灰色的头发触手时是凉的,程透笑起来,手慢慢移开,“我负责把你不在乎的那些放在心上,师父的话,只负责护好我,如何?”程显听按住他的手把头歪过去,异常亲昵地拿嘴唇贴了贴他的手腕。“就依你。”他抬眼看着程透,带翘的眼角又鲜活明艳起来,“是你。”青年明知而故问,“什么?”“我心里只在乎一件事,是你。”程显听眯着眼道。程透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他们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般缓缓分开,程透丢下句交待便匆匆去了花匠那儿。半道上见阡陌蜿蜒,葳蕤茂盛,青年放慢脚步,低头无可奈何地笑了,“假话。”屋里,程显听还坐在椅子上,他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眉目却不显凛冽。兴许因为人说眼梢带翘乃欢喜相,不过杀人乃是无情刃,大抵也是……带弯儿的吧。风起七目村靠海,立夏之后屋里潮得盐能结块儿。这种湿热是从中原里出来的程显听不曾感受过的,在岛上正了八经度过的第一个夏天,就险些让他受不住。药寮门口那些混血的土地若不及时清理,怕是会生疫。几个男人花了半下午拿铲子把土铲走,今天还没什么太阳,程显听干了一会儿就热得吐舌头,有气无力地趴在铲子的木棍上,虚弱无比,“我不行了,热死我了。”几个人其实都热得不轻,陆厢擦擦额头上的汗,抬头对程显听说:“你可以像我阿姐一样去海里泡着,就是一天下来能晒蜕皮了。”“我的天哪,”程显听凑到程透身边,拿袖子蹭蹭他额角冒出来的薄汗,“苦了你了宝贝儿,我们中原出来的可受不住这鬼天气啊。”好在几个人手脚麻利,土很快就铲完了。药师熬好冰糖绿豆水提前放进水井里冰着,现下拿出来喝正好,陆厢拎去海滩边上给他阿姐,剩下三个人赶紧躲进屋檐底下的凉荫里。程显听接过了绿豆水却不喝,把碗贴到自己脸上,一副要死的表情。药师讥笑道:“我真是第一回看见你这模样,开眼。”青年一言不发地抿口甜丝丝的糖水,瞥眼见自家师父凑过来些,掀开他额前的碎发把手捂在额头上,小声说:“回家洗个凉水澡吧,老天爷啊,这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三伏天,程显听虽热,愣是一点汗没出,手更是泉水似的冰凉,程透感觉舒坦不少,转头问药师说:“那个分舵主是今天过来问话吗?”药师看不太懂已经够热了他俩还贴在一起干嘛,把空碗也贴在自己脸上降温,回答说:“估计一会儿就到,陆厢正好把花匠喊回来。”最开始,师徒俩以为来问话的还是那个路芷正,单从感觉上七目村和内山好像都是他在负责。但后来药师给这两号仍是不甚了解仙宫关节的人物讲了讲,原来这些分舵主的管辖根本不是按地域划分的!分舵主分别对应的是仙宫明面上的几股势力。朗上坊,如意坊和怀音楼这类的乃是门派;七目村众人和仙宫内大部分住客都划在散修里,由路芷正负责;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管教众的分舵主,共同组成了盘踞岛上的三股势力。至于今天来的嘛,是第四位分舵主。此人正是前几日药师在温道面前提及过的展光钰分舵主,他究竟管理着哪股势力,却是没人清楚。不过,刑罚司是由他管理的。周自云这样频繁惹事的“杂种”,当然归他负责。三人分完绿豆糖水,各回各家避避暑气,等展光钰到了再做集合。冲凉后还算清爽,少爷身骨的程大掌门热得都没劲儿作妖,趴在桌上哼哼唧唧个没完没了。程透帮他把头发束起来,嘴上淡淡说:“心静自然凉。”程显听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