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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低头沉思。程显听背着手站在他旁边,忽然出声道:“看好她。”陵宏苦笑,“门一直都锁着,花匠检查过了,那屋里绝对没能让她寻死的东西。”他顿了顿,又低声道,“而且……我不觉得她会辜负以命换命。”程显听毫不留情面地冷笑一声,扔下句“但愿吧”径直走了,程透略含歉意地看了眼陵宏,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七目村,走到一半,程透加快几步到他身旁,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她不想活了。”“你现在愿意跟我说话了?”程显听正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地先呛程透一句,话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台阶给呛没了,只好硬着头皮,维持着没好气答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是晕着出来的吗?我打的。”程透默不作声。程显听也没等他说话,自顾自说:“亲眼看着焦甫然死,女儿没了,道侣没了,什么都没了。她悲愤交加,直接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拽着我问……”站定脚步,程显听好似也在思考琵琶女的话,“我们修道乃逆天而行,而我又奈天道如何。”“天命难违,人生也无可奈何。”程显听看向程透,稍稍走近半步,他的眼睛里含着咄咄逼人的锐利,像一把尖利的小刀。“受箓那天我跟你说观天地,看见了吗,这就是天地。”程透张了张嘴,刚想反驳什么,程显听打断他道:“当时她就要寻死,她才是那个大彻大悟的人,活着对她来说已经一点意义与理由都没有了,最后那一刻抓住药师的手,也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死而瞑目的理由。”七目村里只剩花匠一个人,师徒俩回去时,见她已经醒了,正徘徊在药寮门口。望见程显听他们,花匠明显松一口气,一眼都不敢再看药寮。三个人进了屋,花匠刚要说什么,程显听立刻打断,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你们计划的是什么法子要把琵琶女送出去,但我现在明说了,我不会参与,也劝你们放弃。”他瞥一眼花匠,目色凶狠地盯着程透,“你要是敢去参与,我就打断你的腿,我说到做到。”花匠本就处在半崩溃的边缘,她又哪里见过程显听发火的样子,被这么一说连反驳辩解都忘了,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程透头大无比,但他也没哄过哭哭啼啼的姑娘,只好递了手帕过去,干站在旁边。程显听越说越来劲儿,音调不知不觉也提了上去,“全都是在胡闹!你们真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万一九十九道天雷劈下来就是大罗金仙也碎成渣了!”花匠猛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他,“你知道了。”她抽泣两下,捂着眼睛委屈地大声嚎道:“你不要说出来——我已经知道你知道了!”站在一边的程透彻底懵了,拿眼神询问程显听怎么回事,程显听瞪他一眼,在花匠对面坐下来,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便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自己像跑过马一样乱的思绪,沉声道:“我没必要跟你们再打哑谜,没有什么意义,这个地方我比你们都清楚。进来后没有允许,应当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私自逃离者受天谴。”“你不要说了!”花匠绷不住又大哭起来。“程显听——”程透低声提醒道。花匠手上扭着帕子,眼瞥向一旁边哭边说:“不是的,我们这些人在这儿执迷太久,人身上的煞气和执念早已同它连为一体、越来越重……”她哇一声嚎起来,“我已经说出来了,我没救了!”不等程显听太阳xue揉完,她继续说:“药师确定在一个人修为彻底被废,变回凡人的情况下是可以不经应允离开的,但琵琶已经成魔了,我知道她没希望了,就是被应允也没希望了!”程显听心道你知道就好,他给花匠倒了杯水,对不明所以的程透道:“你坐下。”程透听话地坐下,俩人暂时只当现下没法正常思考的花匠不存在,程显听酝酿半天,这才低声道:“我带你来了个很不好的地方。”程透点点头,“恩,我早就发现了。”“没有关系,”程显听镇定自若,“山门再开时我们走就好了,琵琶女是等不了了,他们才出此下策。”他伸手去摸程透的脑袋,“别怕。”“恩,不怕。”程透面无波澜道,“等我们出去了再算账。这是哪儿?”“洪荒塔,是洪荒塔!”花匠大抵是破罐子破摔,大声接道。程显听笑了一下,“确切的说,这儿确实是岭上仙宫没错,不过岭上仙宫在洪荒塔里。”程透咬紧了下唇,难怪,难怪。如果岭上仙宫在洪荒塔里,这儿发生的一切怪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这个由神祇亲手构建,用来关押上古凶兽,邪神妖魔的九层锁塔。难怪这里总是想方设法挑起争斗与伤亡,难怪这里有魑魅魍魉,难怪这里修士亦如凡人。“记得我同你说过的,答疑解惑者其实是神行知狐,并非宫主本人吧。”程显听等程透暂且消化完了刚才的话,继续道,“最上层的主人也算是塔的主人,虽然他本人并不能离去,但却可以决定并非被收押进洪荒塔的人的去留。这个主人原本应该是我同琵琶女遇到的嗔痴坊许凝凝,但神行知狐有神格,他被放逐进来后又压了许凝凝一头,变成了洪荒塔的主人。”他开了个一点都不有趣儿的玩笑,“也不知道神行知狐什么都知道,却不知自己被发落进洪荒塔来,估计悔得毛都掉光了吧。”师徒俩本来已经快忘记花匠的存在了,这女人忽然又大哭道:“程显听!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这个问题问到点上,程透也想知道,两人直勾勾地盯着程显听,后者连忙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总之花匠你别哭了,除去琵琶女那种特殊情况,剩下些年你过得清心寡欲点,山门再开时直接坐船出去就行了,问题不大。”“不是这样的,”花匠本来快收住的哭声立刻又提起来,“我们的执念怎么办啊!在仙宫里待了太久人就出不去了,我们几个人在这儿过了多少年我都记不清了!”程透意有所指道:“你也知道是执念。”花匠擦着眼泪,抬头看师徒俩,“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看你们俩根本就不像有执念的人。你俩不会是来这儿游山玩水的吧?”俩人心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