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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听得一些闲言碎语。揣着一些话回家,却撞见严奚如正蹲在阳台上给寿寿换水,打湿了半身的衬衫裤子。他从身后贴上他的宽厚肩膀:“快夏天了。”“对,我们在一起了过了一整个春天。”严奚如湿漉漉的手抓起他的,轻吻了下,“还会有很多个夏天。”俞访云环紧了他,摇摇头,什么也没问。要问什么呢,他就在这里。可梦里依旧见到严奚如的背影,就两三步的距离,他怎么追也追不上,眼看不远处的人整个没入海底。俞访云张惶睁眼,那人却睡得正沉,手臂牢牢圈着自己。踹他一脚也闹不醒,于是狠狠咬一口眼前臂膀,磨出一个圆圆的牙印来才解气。第二日严奚如醒来,怀里的豆蔻已经去上班了。他洗了个澡收拾清爽,太阳还没亮透,出门去取预先订好的东西。绿荫已经慢慢铺上了街道,薰风扑面,未来得及消散的春光似蝴蝶落在手背。此时得闲,严奚如压抑几天的心情终于雀跃一些,被上天宠爱的小孩才会这在这样明媚的日子里过生日,他也只宠爱他。礼盒被包得很漂亮,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扎在上面,严奚如接过店员递来的蛋糕,“怎么还送一朵鲜花?”“做蛋糕的师傅送的,今天也是我们老板娘生日,她最喜欢百合。您带回去给您太太,她一定也喜欢。”“他啊,他不喜欢。”严奚如笑着摇摇头,“他只喜欢干枯了的花苞和果实。”比如白豆蔻那样的。店员说:“哦!是干花那种吗?我们店里也可以一起包装。”严奚如说:“不是,是熬汤的那种,能吃的才好。”店员听得一头雾水。此时另一边,俞访云打了一个大喷嚏,引得主任都看过来:“小俞感冒啦?”“没有,空调风吹得嗓子痒。”“你们年轻人都拼,但也要注意身体啊。你知道三医院那个急诊大夫吗,就是感冒一直拖着不好,最后发展成病毒性心肌炎,人一下就没了。”主任扼腕叹息,“当医生的,自己身体出了毛病,反而不知道重视了,你们可不能这样大意啊。”俞访云点头说好,倒是想起有个人发烧了也不知道吃药,不舒服了也撑着不说,白长了三十多岁,还是个任性的脾气。严奚如回办公室取东西,被护士长撞见他提着蛋糕盒:“哟严奚如,这是去给谁过生日啊?”“给我对象。”他笑着答话,脚步匆匆,留下护士长一脸诧异,心想能让他严奚如春光满面的是……难道真是要娶老婆手头穷匮才跳槽去的私立医院?又摇头,按他的做派应该不至于。也不晓得是什么情况,护士长只能惋惜这一个个曾经踌躇满志立下抱负的,最后全被现实打败。严奚如到了十九楼,听说俞访云去了抢救室,便在办公室里等他。占了两层楼的ICU就是阔绰,住院医师都有单独的办公室。严奚如之前几次路过,从没进来审察过,如今一看这屋子,完全是俞访云收拾出来的风格。——病历本和处方笺在电脑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所有签字笔都按颜色分类了插在笔筒里,桌上一尘不染,还点缀了一小盆水仙花球,养在换药碗里,倒是不浪费。屋里有股淡淡的药香,严奚如往窗外走几步,发现窗帘钩上也挂着一个香囊,是俞访云给自己做过的同款,白芷和沉香的味道突出。他把办公室打理得井井有条,仍在其中埋了一点与恋人连络的线索,偷偷撩拨自己心弦。严奚如略一低头,瞟到了垃圾桶里那一束鲜花,刚被丢弃,还冒着水汽。他捡起脚边的卡片,就普普通通一句生日祝福,落款是汤季。——“生日快乐”四个字,兴师动众地配了一束白色玫瑰,生怕别人猜不出来他图谋不轨。可俞访云卡片都没翻开就丢尽了垃圾箱,如此冷漠做派,严奚如不禁笑出声来。“严奚如?!你在我们这儿干嘛?”ICU的主任先开门进来,后面跟着的俞访云看到他也意外。严奚如靠近门口:“我来找俞大夫。”手臂自然地搭上了他肩膀,感觉到俞访云也朝自己歪,猫儿似的在自己腰上挠了一下。主任没注意这两人的腻歪,把桌上几本病历签了,忽然抬起头:“诶严奚如,你是药去之前血管外科老罗去的那家医院吗?那边的院长也是桐医出去的,肝胆外科搞得蛮好的。”严奚如瞟了眼俞访云,后者也在注视他,“嗯,他是找过我几回,提的条件也不错。”“确定要走了啊?其实也挺好的。你看看楼镇军一来,把我们普外弄得乌烟瘴气都成什么样子了。”这话也就老主任敢直白地讲出来,“那你什么时候走啊?”严奚如松开手:“今年。”天刹那间就阴了下来,云和霾搅和成了一团。主任还驻留在桌前,严奚如先说有事,离开得仓皇。主任奇怪:“啊,他到底来干嘛的啊?”俞访云摇摇头,睨见桌上那枝沾着露珠的百合花。严奚如走到门外,空气湿热,不由得担心蛋糕上的奶油会不会化,至少该和他提一句“生日快乐”的。正抬着头,身后有人追了出来。俞访云急促的脚步在门口戛然而止,这回他没有选择逃避。“你答应过我,做什么决定都会事先和我商量的。”“我管不了别人,更不爱被人管,你是知道的。”严奚如心想,更何况,告诉你了,还怎么走,怎么舍得走。俞访云踩过瓷砖靠近他,脚下却没有实感,被铺天盖地的迷茫淹没:“我每一步都是跟着你的方向朝前走的,好不容易站到你身边。如果之后没有你,你又叫我朝哪里继续走?”严奚如转身对上他目光:“那是你以为的。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跟在身后的人。我和你的感情从开始就是平等的,希望得到的回应也一样平等,只要你同样有信心。我和你保证的是,我们会一直走下去。”“但你没有告诉我任何决定,甚至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不会让你走。”俞访云眼色沉了下去,“严奚如,没有信心的不是我。你如果真的想去别的医院,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去?”“不能,你必须留在这里。”严奚如不作解释,也不容他质疑,又变成了那个固执不讲道理的师叔。俞访云差半臂就能碰到他,可脚步一停,还是转身离开。他也一句话不说,又变回了那个封闭心事的豆蔻。豆大一颗雨滴,砸到了严奚如头顶,这次轮到他看俞访云的背影。廖思君的事犹在眼前,他不想他也被现实磨去棱角,碌碌而终。桐山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里有他熟悉的医生和同学,至少能保存一些少年锐气和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