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膛破肚,凌迟一般,从自己冰冷凋敝的躯壳里剥离出孱弱濒死的灵魂,自我剖析着细数每一道未愈的伤痕。他的抑郁症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整日整日的头痛,偶尔无声地咳血。那个和他拥有相同面孔的怪物盘踞在他的脑海中,用那双冰凉滑腻的手找出他身上每一处伤痕,每找到一个破绽,锋利的指甲就会嵌入皮肤撕扯开鲜血淋漓的浓烈腥红。他伸手触摸着自己背脊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黏腻的鲜红浸染手心。雾气弥漫的深夜,林锦阳曾经抱着他,俯身用guntang的嘴唇亲吻这些带给他伤痛的疤痕,如今,惨白的皮肤浸润着鲜血,每一道伤痕都被他重新撕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鲜血。那些曾经隐隐作痛血rou狰狞的伤口,鲜红丑陋的疤痕,如今更疼了,像是有谁撕开他的皮rou灌入guntang的岩浆,极度腐蚀性的疼痛,尸骨无存。他太疼了,疼得他不想再挣扎,不想再睁眼,可那些渐渐流血化脓腐烂生蛆的痛,却一遍遍刺激着他脆弱不堪的神经。「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他怪物笑着对他说道,「放弃吧,没人会来救你的」「陆清竹,你早该下地狱了。」「去死吧」——————————————林锦阳离开后,苏汐离开医院回了一趟家。在苏家宅邸的地下室里,有人被锁在那片漆黑的逼仄中。她凝望着那张在浓稠的黑暗中,隐隐浮现的,少年的面孔。连着几天的调.教,这个不听话的人总算是安分了下来,不再想着挣扎和逃跑。是啊,乖乖地听医生的话吃药打针难道不好吗,何必自讨苦吃,到头来平白无故地落得满身伤痕。温热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那是天使般的亮度,那个人身上有了明亮的光晕,背脊交错的伤痕缠绕成天使折断的羽翼。那个瘦削的少年艰难地站了起来,掂着脚尖,脚踝滴血,苍白的指尖触上延展进地下室里的那一枝栀子。太过蓬勃的绿色,在浓重的漆黑中,熠熠生辉。像是以伤痛为光照,以血泪为养料,这样绿得纯净的葱茏。在这阴冷的地底,无人问津的地狱深处,恣意盛放花瀑。“苏汐。”他回头望向门外的少女。穿着病号服梳着漂亮的发型,娉婷的少女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身江南少女独有的娇矜温婉。陆清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下浓重的阴翳,泛红的眼尾凝着血丝,叹息般倦怠的凝视。他微微仰视,布满淤青的手指在柔软的叶间流连,血色褪尽的苍白衬着叶片,翠郁得心惊。“你会遭报应的。”“你和林锦阳,还真是两个蠢货。”。她笑着叹息,温柔的声音空荡地回响。林锦阳那么骄傲的人,居然会因为你爱得卑微又懦弱,无条件的屈从。所以啊,陆清竹,你要是死了该多好。他那样的人,只为你一人温柔,难道就不觉得可惜吗?陆清竹没有回应他,只是站在窗前,手心攥着一片翠郁的栀子叶,像是攥着一丝最后的希望,那样的倔强。苏汐转身离开了。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就连正常人都忍受不了这样逼仄的环境。她没有料到陆清竹会被折磨到这种地步。她原本的计划,只是想给他一点点教训。是因为爱而不得吗?当然不是,像她这样的人,身边从来不缺少阿谀奉承的男人。富家千金看上在地下赌场打拳的穷小子?她才不会被可笑的爱情冲昏头脑。她看中林锦阳只是心里的占有欲作祟,她想征服这头蛰伏在黑暗里桀骜难驯的野兽。仅此而已。可人性啊,总是欲壑难填。从她发现林锦阳喜欢陆清竹开始,这一切都变了。两个男人的爱情,这多可笑,这个世道永远容不下这样有悖常理的感情。可林锦阳却偏偏喜欢他,喜欢得发疯,喜欢得愿意为这个人,拿自己的未来和人生作为赌注。真是可笑啊。陆清竹,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也会嫉妒你了呢。苏汐慢慢地收紧了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刺进手心,凹陷的印记蔓延开一阵阵刺痛。真可怕啊,这种欲罢不能的快感。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幸福美满的家庭,光环璀璨的人生,她的身边从来不缺艳羡仰慕的目光。但大概是因为在高处久了,她想看看在社会底层摸滚打爬的人,活得能有多么卑微无望。她想看看,一个人被逼到绝路,会有多么狼狈。她没骗他,她确实找到了和她骨髓配型成功的人。她做了什么吗?她当然,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就算最后东窗事发,这件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一个受害者,一个被利欲熏心的混蛋诈骗了五十万的可怜女孩罢了,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谁都制裁不了她。谁都不会知道,在这个地下室发生过什么。一个中度抑郁症患者产生自残倾向,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就算是因为这个熬不过术后的恢复,也是情有可原吧。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从布局开始,小心又稳妥地计算,冷眼旁观,最后完美收网。过剩的占有欲,是毒蜘蛛的八个单眼。虚假的伪装,是丑陋的外骨骼。隐藏太久的妒恨,是蠢蠢欲动的獠牙。是毒蜘蛛啊,那样恶心的,病态的物种。苏汐抿唇漂亮地笑了。很可笑吧,竟然会有人这么自我比喻。陆清竹,你知道吗,林锦阳现在还在外面疯了一样地找你,那副快要发疯的样子就像一只失智的野兽。可他永远都猜不到,这个他深爱的人啊,现在正被锁在苏家的地下室里,戴着冰冷的镣铐,锁住脖颈,锁住脚踝,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绑在床上,以免他逃跑,或是伤害自己。陆清竹,你知道痛失所爱,会是怎样的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