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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血。但都不致命,铠甲的保护下,几乎都是皮rou伤。伤口的疼痛对武昕森而言算不得什么,他发髻散乱,脸色苍白,人疲倦不堪,这是竭力战斗后的疲备,也是受伤失血后的倦乏。他尽量清洗伤口,以便包扎,然后再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若不是有强大的意志支撑,经过这样的大战,早已累瘫在溪畔,无力动弹。秋日的溪水寒冷,旷野的寒风无孔不钻,武昕森把上身脱下的长袍和衬袍穿上,才去解下身的褌甲、护膝和绔褌。他照旧用沾水的布拭去血迹,检查伤口,该包扎的地方简单包扎一下,而后将绔褌重新穿上。粗略的清洗过后,武昕森缓缓站起身,他身上的衣袍松松垮垮,一边的衣袖很长,被风鼓动,一边的衣袖缺失,露出殷红的衬袍窄袖。衬袍本是白色,那殷红色是血液染就。武昕森朝坐骑走去,他脚步很慢,步履蹒跚,他走至马身旁,坐下身子,抬手摸了摸马儿温暖的脖子,用沙哑的声音安抚它。他谙熟马的性情,一番安抚后,他才检查马儿被砍伤的马腿,并且清洗伤口上的污泥,进行包扎。忙完这些事,天边飘来几片晚霞,武昕森的眼皮也已经沉重得快睁不开,黄昏的风越发的强劲且寒冷,武昕森挨靠着马躺下,牲畜体表散发出热气,勉强能提供给他些许暖意。一人一马相伴,在水畔的枯草丛中睡去。无遮无拦,夜里风声呼啸,寒气入梦。武昕森有着十分强健的体魄,要是换做寻常人,这一睡,只怕是再也醒不来。睡梦里,武昕森仿佛回到了八年前一个同样寒冷、伤痛且疲倦的夜晚,那是岐城突围后发生的事,他和齐王身负重伤,强行赶路,夜宿在山野荒宅里。那夜倾盆大雨,天气又冷又潮,让伤病的人越发煎熬,因潮湿而艰难燃烧的柴火,火焰弱小,几欲熄灭,在微弱的火光中,武昕森为齐王换药。齐王的乌发凌乱披洒在肩,伤痛使得他的精神萎靡,再无平素的矜傲与尊贵。他身上有数处创伤,最严重的一处位于背部,那是处深达骨头的箭伤。箭矢已被挖出,但日后仍会在□□上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而此时从伤处传递出的痛楚钻入骨髓、心魄,正在侵蚀齐王的神智。冷汗渗透齐王的背,沾湿发丝,他一只手抓住武昕森的手臂,哪怕他已疼得意识不清,仍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发出一声悲鸣,他在抗拒本能。齐王从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不像武昕森这类武夫自幼在军中摸爬滚打,皮糙rou实,虽说如此,他有过人的勇气与毅力。在战场上,齐王英勇而无畏,有多少次血染衣袍,他始终不下战场,与将士并肩作战至精疲力尽。武昕森手中拿着一瓶清洗疮口的药水,他低头看向齐王背部的箭疮,他用齿咬去瓶口木塞,低语:“殿下要是疼得受不住,可以咬我的手臂。”他一只手臂搀住齐王,齐王半个身子靠着他,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药水浇在疮口上,犹如烈液炙蚀肌rou,极致的痛楚,使得齐王死死揪住武昕森的手臂,指甲嵌入皮rou,他终是再忍不住,发出阵阵疼极的吸气声。他在抵抗平素未曾遭遇的疼痛,终于他的身子瘫软了,意识逐渐模糊。察觉齐王的身子往自己身上贴靠,武昕森知道他失去意识,这样也好,实在不忍见他如此。武昕森为齐王的疮口清理,上药,做包扎,包扎好后,帮他拉上衣服。整个过程,两人始终贴靠在一起,这么冷的夜,彼此身上的体温能用于取暖。武昕森拨开齐王额上湿漉漉的发丝,见到他眉头紧皱,似要缓缓舒醒,武昕森试探地轻唤:“殿下?”齐王无声无息,伤痛再加上连日赶路的辛劳,体力和精神都难以支撑,他陷入昏迷。武昕森缓慢将齐王放下,让他躺在席上,一搂一放间,齐王恍惚地睁开了眼睛,喃道:“昕森。”“殿下安心入睡,属下就在身旁。”武昕森背靠着墙,手执横刀,目视前方紧闭的屋门,守护齐王。武昕森身上并非没有伤,他的伤比齐王还重,他也并非不能感受到伤痛,只是他不能倒下。夜是那么冷,雨还在下,取暖的柴火因为被雨水浇湿,即将熄灭,武昕森以剑鞘做杖,支起身子,他往旁屋走去。旁屋卧着两名伤兵,和他们同屋的还有数匹战马。武昕森将伤兵唤醒,让士兵搬些屋中干燥的木柴,到齐王所在的屋内添火。士兵起身,慢吞吞地搬运木柴。武昕森他走到一匹卧马的身旁,这是他的坐骑越影,他摸摸马头,从马儿身上解下一小袋东西,他拿着这袋东西,返回齐王身边。抽出湿柴,换上干柴,火渐渐烧旺,两名士兵围坐火边,无声地烤着火。武昕森将袋中的物品倒出,有火石、小刀、砺石、锥子、球形铜香囊等蹀躞带佩挂之物。武昕森拿出球形香囊,并取来一块香饼,他将香饼碾碎,倒入香囊的香盂,燎燃。他将香囊搁置在齐王枕边,香气能安神,能镇痛,能驱蚊虫。就在这香气缭绕中,武昕森抱刀靠着墙,在风雨声中不知不觉睡去。第二日武昕森醒来,雨已停歇,天气晴朗,武昕森见齐王从席上转醒,似乎比昨日来得精神,脸色不再灰败。齐王即便伤痛倦乏,仍下令行军,他身边只有一支残军,必须尽快与前方的军队汇合,以免被敌兵追及。武昕森到隔屋牵他的爱马越影,将席被等物品绑上马背,他牵马出屋,见士兵都已经起身,聚集在屋外等待。士兵们穿着破损的盔甲,蓬头垢面,但面上有笑意。今早,连日的雨停歇,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灿烂的阳光,仿佛是新燃的希望。齐王整理衣衫,收拢头发,束起发髻,他离开席子时,留意到席上的铜香囊,他忆起它的香气,他知道那是武昕森昨夜所放,他随手拾起香囊。他本想交还武昕森,后来竟也忘了。武昕森不曾留意,那颗球形香囊他并未收起,对它的最后记忆,是用它燎燃香药,放在齐王身旁使用。一件香囊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品,在那诸事纷乱的时期,根本顾不上这样的小事。在后来,武昕森甚至忘记了他有件铜香囊,直到多年后,顾澹带着它出现在武昕森眼前,他才忆起。夜幕下的水畔,武昕森梦里的雨还在下,寒冷彻骨,梦中取暖的柴火,燃起的火焰忽然幻化成打铁作坊火炉里的碳火,那么暖,那么舒心。睡梦中,他看到顾澹端着一盘刚烤好的胡饼走进打铁作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