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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竟还像在睡梦里,并未跟随神智一并苏醒。脸上、身上的各种擦伤撞伤,现在才开始后知后觉地作痛。银雀转动眼珠,审视这间房里的陈设。和他昏睡过去前千秋所在的房间相差无几,看起来他应该还在这家破旅馆内。没有人守着他,但床边有立着简易支架,挂着好几瓶药水。视线顺着半透明的输液管一路往下,落在了自己的手臂内侧。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这里接受输液,银雀才忽地开始觉得冷。“吱——”已经有些朽掉的木门就在这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银雀往门口看去,穿着一身黑的下属提着热水壶走了进来。像是笃定银雀尚未苏醒般,那人径直走到了桌前,没有往床上看一眼。他是这次行动跟着千秋一起从王都过来的Beta,之前在殷家西院里银雀见过他几次,长得相当普通,很难让人记住。“……你叫什么来着。”银雀开口道。“!”对方被突然的询问吓到,连忙回头:“太太您醒了!我现在去叫医生过来……”“我问你叫什么。”“……天冶。”“我记住了。”银雀道,“扶我起来。”天冶连忙放下手里的热水壶,三两步走到床沿,小心翼翼避免碰触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只让银雀扶住他的手臂借力起身:“医生说您要再休息几天,让身体缓过来先……”“唔……”银雀掀开被褥,腿撂下床,踩在冰凉的地面。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慢慢做出抓握的动作,来回几次等待力气回归。去掉名誉、地位、财富,Omega的身体远远比他的认知还要娇弱。他曾以为长期的锻炼能让他的身体素质追平一般的Alpha,实则不然,只是在塌方里不吃不喝两天而已,他几乎无法行动。银雀自嘲的勾起嘴角,收回了搭在天冶臂弯做支撑的手。“太太……?!”Omega没有任何犹豫,称得上粗暴地拽掉了扎在手臂上的输液管。血从针孔渗出来,但他全然不在意,就那么赤着脚站起身,吃力地往门口走:“千秋在哪里。”“……您现在需要休息……”“千秋在哪里。”“二少爷就在隔壁,您放心,他……”天冶话还没说完,银雀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至少把外衣披上……”就算是在气候宜人的王都,银雀都不曾赤脚在家走动。可现在他无所谓冷,无所谓脏,推开门便扶着墙往隔壁的房间走。想知道千秋是否还活着的欲望高过了一切,只有用他的眼睛确认出的结果才能算作结果,任何人任何话对他而言都没有效用。天冶抓起桌上放着的大氅,匆忙追过去替他披上。另一扇门之后,男人仍旧静静躺在那里,甚至比他昏睡过去前更安稳。他走得不快,脚心的皮rou和地面接触又分开,声响细微却粘腻。男人大约是听不见的,银雀走到他的床沿,神色沉寂地朝男人的脸伸出手。在即将碰触到男人的皮肤时,银雀的手微妙地缩了缩,再继续往下探。“二少爷醒过一次……”天冶刚出声,银雀微微弯曲着的手指便已在男人的鼻间感受到了平缓的呼吸。“医生来看过了,说已经脱险,只剩下只等慢慢恢复……”——这刹那的心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一直像带着怒气而睁大的眼终于透出倦色,眼神变得柔和,就连肩膀也耷拉了下来:“天冶,替我搬椅子过来,我想……!”他的话尚未说完,仍置放在男人鼻间的手忽地被人捉住了指尖。“……没死。”低沉的话语传进他的耳朵里,千秋掀开眼皮,笑容疲倦却难掩他一贯的张狂,“让你担心了?”“……嗯。”银雀没有否认。男人的手便跟着他的回应,抓得更紧了几分。——“是丹龙安排人来救我们的,天冶很机灵,知道打电话回去通风报信。”银雀捧着盛满热水的茶杯,坐在男人的床边,时不时喝上一小口,“是谁设的计,哪个环节出的错……你有头绪么。”“……有一点。”男人说,“不说这些了。”“那说什么。”千秋暂时无法进食,只能靠着输营养液维持能量。银雀的情况要好得多,行动上并没有不便。只是他不愿意去隔壁的房间里休息,就固执地一直坐在千秋身旁,偶尔会撑着扶手阖眼断断续续地睡。“说……”男人看着他的脸,思忖片刻后道,“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会留疤么。”“你很在意会不会留疤么。”“你应该比我更在意。”千秋浅浅地勾着嘴角,“我想抽烟,有烟吗。”“你不能抽烟。”银雀说,“你别忘了你现在连独立坐起来都做不到。”“你可以扶我起来,帮我点一根烟。”男人说。“……你不能抽烟。”“医生说的吗,你用枪指着他再问一遍或者答案就不一样了。”千秋说着,抬手揉了揉鼻根,“抽一根烟不会死。”“但我不想帮你点烟,你也别指望我会像你的佣人一样拿着烟在旁边等着抽上一口。”“……”男人无言以对,“呼,那叫天冶进来。”“我说了你不能抽烟。”银雀不悦地皱起眉头,“别让我说第三次。”千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情有些懒散,又有些嘲弄:“……但我想上厕所。”“…………”“你不叫天冶进来,那就你扶我起来。”这种时候,谁先避开目光谁就输了。可反应过来时,银雀已经不由自主地侧过头看向别处:“……天冶出去了,我去叫下面的护卫军进来帮你。”他刚准备起身,男人便眼疾手快地擒住他的手腕:“护卫军也不是我的人。”“……那就等天冶回来。”“你是我合法妻子,这不是你该做的?”“……”“帮我一下。”银雀抿着嘴,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朝男人伸出手。虽然话说得像劣质玩笑,可千秋确实行动不便,即便有人支撑着他起身,在动弹时依然会疼到下意识地抽气。银雀抬起他的左手搭在自己肩头,像从废墟里出来时那样,架起男人的身体。千秋半身的重量压在银雀身上,步伐却依然摇晃不稳,每走一步都异常吃力。这旅馆虽然破旧,但不幸中的万幸,房间里至少有配备浴室和厕所。银雀的手扶在男人的后腰,一点点挪动着步子,像是生怕走得快了会让他伤口开裂。他确实不情愿——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更别提这种私密还略显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