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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妄突然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抬起手猛地揪住他的衣领拽断了他脖子上的一条挂坠。这是吴妄早就送给陈封的一条挂坠,吴妄将它紧紧攥在手里,清晰地感到生命一点一点流逝,他行将就木无力地靠在陈封身上,笑得胸腔都在震动,仿佛世间最狠毒的诅咒一般:“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他笑到泪流满面,开心得像个孩子:“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我自由了。”吴钦看着这一幕,他内心的震动才是最大的,方才那一瞬间,他离的吴妄最近,他清楚地看到吴妄被击中的刹那,吴妄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意外的神情。他早就知道陈封瞄准了他的心口。也只有杀过他一次的陈封会知道他的心脏在右边,才能够一击毙命。他千方百计算尽人心,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解脱。吴钦回过身抱住李以衡,闭上眼不敢去细想,他隐隐约约,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直以来,有什么事情和他们想得并不一样。他们……或许都错了。彼时陈封尚不能理解吴妄说的那句他一定会后悔是什么意思,他抱着吴妄,看着他死在自己怀里,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剜走了一块。痛得并不强烈,心中却有所陷落。直到吴妄手中的挂坠被发现其中藏着一片小小的存储卡,里面按着年份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地记录了李长澜连同其党羽的犯罪证据。每一项都罪恶滔天,足够将其连根拔起,足够摧毁整个paradise的证据。原来吴妄他早就把一切交给了陈封,只是任性地从不明说。陈封还看到了吴妄的病历,他真的病了,病得很重,病到不懂是非对错不分轻重缓急,并且这要命的偏执折磨了他长达十年之久。也就是说,他像禁脔一样被关起来已经有十年了。十年之前,他经历过什么,又会有怎样的境遇?病历上的照片是吴妄十几岁时的模样,干净澄澈的小少年一笑生花,眼睛里熠熠生辉,陈封看着这张脸,想象着少年吴妄会说出的话。他会说什么?他会说……——“封哥哥,你喜欢我吗?小妄喜欢你。”陈封愣住了,不知道这样的记忆究竟从何而来。陈封的头痛病又犯了,从吴妄死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再好过,一头痛他的记忆里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吴妄。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他爱的,他恨的。突兀地,不由分说地占据他脑海中的所有位置。瓢泼的雨幕中,替他遮雨的少年,微抬的伞檐下那双叫人难以忘记的美丽眼睛。深蓝色的夜空,头顶划过的流星绚烂,裹着被子爬上楼顶在天台上相依相偎拥抱接吻的他们。——“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陈封,我爱你。”——“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害得我好难过,我好恨你。”纷乱嘈杂,头痛欲裂,无数他所回忆起的那张脸携裹着急速后退的光影交错旋转,呼啦呼啦将记忆切割成零碎,真真假假,爱憎痴怨,他用尽全力去看清,却也畏惧去看清。最后一切定格在吴妄死之前在他怀里哀切而又释然的神情上,他的眼中有着光芒,好似大仇终得报:“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要你记起我,要你余生没有我,要你也像我一样,穷其一生都得不到救赎。戏鱼。.庄严肃穆的法庭之上,庭前纪律宣读。李以衡一身黑色正装站在原告的位置上。阳光洒进他的眼里,宛如波光粼粼的沉静河流。他今天站在这里,站在那个男人的对面,不单是为了他自己的血海深仇,更是为了安抚那因权力和欲`望而惨死的无数亡灵,为了给所有千疮百孔麻木的心一点点希望。一切错误从这里开始,便在这里终结。浓重沉郁的黑夜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微弱的光芒争先恐后似的想要钻出来。大厦将倾,正位之上肃然的法官一锤定音。遥远夺目的天光一刹那喷薄而出,挥洒大地洗涤一切污秽黑暗。判决死刑四个字有力地震得人左胸口生疼。结束了,全都结束了。有人愤怒咆哮,有人欢呼鼓掌,李以衡回过头,看到吴钦的笑脸,看到关月的眼泪,看到负伤瘸了一条腿的季曜被任密秋搀扶着跳起来鼓掌叫好,看到陈封的位置空不见人。paradise被整锅端掉,地下监狱里囚禁的人也都平安救回,各方媒体一路追踪报道,舆论导向,聚焦于当前精神病患者的生存状况。——“奇怪的是,没有人要听我讲内心那个庞大的sao乱,创伤,痛苦,没有人知道我害怕睡觉、害怕晚上、害怕早上、害怕阳光、害怕月亮。”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污垢,他们不是妖魔,他们只是比你更孤独,比你更能敏锐地感受到世上的善恶,他们比谁都努力地活着,用尽全力地向前爬行,没有人有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力,没有人理所应当地该抛弃他们。二月底,国家出台了相关政策,颁布法律条例更加充分全面地保护他们的权益。……后来想起来,李以衡问吴钦:“陈封怎么没来?他去哪了?”吴钦的目光飘向远方:“他说他不回来了,他要去私奔。”李以衡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天上自在的飞鸟:“他和谁私奔了?”吴钦自言自语:“不知道呢,应该是和很喜欢的人一起吧。”吴钦又忽然转念一想:“好浪漫啊……李以衡,我们也一起私奔吧?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春寒料峭的,翻山越岭,吴钦拉着李以衡重回旧地。偏僻破旧的小寺庙,仍旧木门高槛,高高回勾的檐角,垂着的佛铃在微微晃动。寺庙深处飘来轻幽的檀香,角落里本是种莲的水缸中不时翻出破冰而出锦色鱼尾。坐在堂屋里的阿婆手里揣着暖手宝还在顽强不屈地刷手机,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便说了一句:“小娃子,你回来了,那一个痴字,你可是过去了罢。”吴钦上前,将手里缠着红线的铜镜还回去,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向阿婆鞠了一躬:“我将我的痴念带来了。”阿婆接过那面小铜镜,仍旧通达慈祥的模样,为吴钦解心中所惑:“假亦真时真亦假,只要相爱是真的,其他一切便做不了假。”吴钦听懂了,长久以来,他困于一处,总怕这只是一场会醒来的梦,困于他们因在梦里才会相爱的惶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