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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盛星洒满热汗的颈间。 风起时候,树草迅疾又缠绵地飘摇,像是一片愈来愈乱的浪,正托举着温度和满天繁星;街边巷内,游走的是不得觉的忙人与闲人,他们沉默亦或是低语,为平静夜晚舔去不可闻的噪音。 街上,是狗叫声,也有偶尔开过的汽车喇叭声,这些是刺或者刀,正逼迫静谧破裂,然后,重组起更为绚烂的安稳。 一切都是生命味道。 盛星仰面在床上,只瞧得见蚊帐上蓝色小穗儿慢慢飘,像是在呼吸里乱舞,疯狂纠缠着空气,要奏起一段慌忙无章的乐…… 第二十章庭院初进深 秦妈清早“砰砰”拍门,喘着气儿进来,说是昨儿晚上有幸,搭了辆往西走的破马车回来。 霞光刚起,仅仅一缕柔白的晕影镶嵌于天地里;轮子杵着扫帚,他笑出一排牙,讲:“江先生昨儿夜里来了,在里头睡。” 空气中几分夜半后凝重的灰色,秦妈大约由于年老体衰,而不自主地指头乱颤,她点了点头:“我去做点儿吃的,你问问去,俩人想吃什么?” “多早啊,还没醒呢。” “睡一个屋么?” 秦妈困惑于二人远近难言的关系,她在得到了轮子十分肯定的答复后,便转身往厨屋里去了,点起电灯,头一件事儿,是把灶下的火燃起来。 然后是舀白米熬粥,并且喊轮子去买包子,买炸糕。 远处的世界里传来鸡啼,夏日太阳灼热,在不久后,便如同一颗多油的、将要融化的蛋黄,从天地的缝隙里出来,摇晃着,当空了。 卧房的窗边儿上摆着盛放的玉兰,正在朝阳里纯白明媚。窸窣响起,一根纤细的胳膊,忽而,几分着急地伸出蚊帐,往地下,摸了红色的睡裤上去。 “我老在想那园子里会不会太险恶……”盛星果真一夜没好觉,他此刻看江菱月缓缓睁眼了,于是再次仰起脸,哀愁地皱眉。 人带着梦里温热的懒散,黏糊着,就往盛星身上靠,然后咬着牙,念叨:“往后,就离不开荍荍了。” 盛星被掰着胳膊,因此只能将系扣子的手停住,他脖颈因为疲劳僵硬,腰背又酸,因此,人要被切成两截儿似的,连心跳也虚弱起来。 他俊俏的鼻尖往江菱月下巴上贴,然后,巡视般扫过,这才蹬一蹬骨节胀疼的腿,喉音软绵绵。 说:“漂亮话谁不会?” “你闭上眼,”江菱月一个劲儿,把盛星脑袋往自己胸口上揽,他说话间,撩开蚊帐,拿柜子上的手表来看,说,“还早,能躺会儿;知道人家赞美床上的事儿,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要赞美。” “唔……”盛星一声惊动的感叹后,就将涨红的脸颊往被子里头埋,他在云端谷底浮游一夜,要昏死了。 又像要重生。 “菱月,”他很少这样叫,于是,两个字儿在喉咙里,淌着蜜般羞涩地滑出,然后,盛星儿童般青涩地,抱着人家脖子,往颊侧耳根上啄啃,腻着说,“得是百年之好了。” 空气里,涌动愈发烫热的暖流,太阳爬升,镀得槐树叶子油亮。 江菱月手底下细致揉捏的,是一双柔嫩洁白的腿。 就那样,十分羞耻地纠缠在被窝里,生出满躯体的汗液,柔和进攻的亲吻,和欲退而止的守卫,以及皮肤胶着的、酸麻的窒息感。 盛星眼底和着脸颊一起烧红,将过分作乱的手捏住,他似乎才是最渴望的,但又压低声音,讲:“他们会听见……晚上去你家吧。” 他乌黑的头发散散落在眉尖,就那样羞答答抬眼,攥着江菱月的手直亲,怯懦得像个姑娘。 江菱月一双清透勾魂的眼,往盛星视线里瞧,太热烈,因此彼此的点燃在一个瞬间里发生,心脏被蹂躏、拍打。 或是抚摸和拥抱…… 灵魂在这中间收缩又膨胀,然后,竟然雪片般零散飞舞,放肆过后,又有些痒了。 天儿热得过分。 江菱月头一次来,因此也没能够研究透彻这里的地图,他的办公处靠后,因此望得见一排连绵在云雾中的丘陵,其次,是充耳的无际鸟鸣,以及穿过植物枝叶的阳光。 房里头全是精美崭新的中式家具,红漆以及彩绘,一丛拔节儿的竹侵占住后窗外的平地,江菱月伸手,将窗帘扯得更开一些。 忽然听见有人尖锐地呼唤:“钟精卫——” 阳光像是碎金,落在湿软着的、竹丛的地上,扣着顶灰黄草帽的男人忽然就仰起头,他冲着另一边儿的窗户,回答:“来了,来了……” 是一张样貌平淡的脸,可能是由于辛劳,因此黑得过分了,太瘦,于是面庞严重地皱缩着,像只核桃。 钟精卫长脖子窄肩膀,说着话儿,把葫芦刻的瓢儿扔进水桶里,然后,再次cao着那把烟嗓子,一边往那窗户下边儿走,一边说;“吵吵什么,陈先生还没回家呢,你吵吵什么?” “可是江先生来了,我得去给人家收拾屋子,”女人的声儿仍旧尖锐,她似乎是在闷闷地笑,说,“钟精卫,把东西给搬过去吧。” 江菱月还没反应,忽然,房门被砸得轻响,还是那个尖锐女声,似乎要撕破喉咙了,说:“江先生,我是这里的下人,歇着了么?我给您端茶。” “门没锁。”江菱月这才彻底回身,他立马就瞧见捧盘子的年轻女人进来了,她穿一身秀花儿布的单衣,黄黑色的头发盘成髻,梳得光亮。 眼睛是细长的,因此衬得脸蛋儿有些胖,可怎么看也不臃肿,而只是机敏灵巧的,她笑了,露出一双酒窝,把黑色漆盘放到桌上头来,说:“我是丛茗,这是广东的葛根,能治头晕的。” “劳烦你了,我是江念微。” “这我知道,陈先生特意嘱咐了,您初来乍到,得用心伺候,五湖园太大……晚上的时候,您是不是上洋房里头住?要是觉得洋房不舒坦,我就给您开三进的宅子,起居有专门的人照顾,也有烧饭的厨子,会做川菜;要是实在吃不惯,您就叫仆人去外头买,列单子就成,有些铺子也能打电话过去,会送到这儿来的。” 她一口气儿讲了那么多,甚至有些口干,于是粗喘着,望向江菱月。 江菱月狐疑,又玩笑着,说:“照您说的,跟进了宫似的。” 丛茗声音像坎上磐石的剑,那么刺耳,她忽然仰起脸乐半天,这才杵着肚子,说:“陈先生对您好呗。” “还对谁好?” 茶壶是蓝瓷的,茶盅儿也是,上头绘红色柔嫩的石榴花,只几瓣。 “公司里人多,家里人也多,对谁好可不容易。江先生,您长得这么好看,那想事儿当然明白,陈先生在海南买了新家具,梨木的,都给您换上了。” 江菱月诧异,可没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