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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甩开,又蹲下去抱着自己很恐惧地说:“不要关我!我…我要回去…我要回贺州……”胡大夫在一旁跟着劝:“我们不是坏人,不是要关你,再说,这里就是贺州啊!”那人耳朵一竖,不可思议一般出声:“贺州…贺州……这里是贺州?”“是。”胡大夫回了他,又贴在许杭耳朵后窃窃私语,“当家的,我看这乞儿多半是疯了,再要么指不定是犯了事逃出来的。”许杭低着头,只是看。他觉得这人说话声音有几分耳熟,总像哪里听过,于是偏着头打量那张脸,努力在脏污之下看清他的面容,许久之后,他才微微有些惊讶地重新蹲下去。不顾那人的挣扎,摁住他的肩膀,拨开他脸上的头发,这才终于看清了。“……沈老师?”第91章听到声音,那人猛得抬头:“你…你是谁?”“许杭,我是许杭。沈老师,你记得吗?”那人的脸色也开始变了:“许…许……”许杭试图用从前的事物唤醒他的记忆:“贺州、金甲堂、绮园角楼……你跟我说,若是我想看书,你愿意倾囊相助,你还记得吗?”“许……杭,小杭?”宛如找到救命稻草,那人紧紧抓住许杭的衣袖。“对!”那人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可是身子一软,晕了过去。许杭忙用手去接,免得他摔倒地上:“沈老师?沈老师……胡大夫,搭把手,帮我把人抬进去。”“好嘞。”两人把人救回去以后,就打烊落锁了。胡大夫准备了些洗澡水和干净的衣服,帮忙把人清理了一下,许杭去准备一些急救的药物。等收拾妥当,将人放在床上时,已经是许杭记忆里较为熟悉的模样了。沈老师,沈京墨。虽说已经是三十二岁,可是沈京墨生得不高,也生得并不出色,脸又小,看着年纪似乎未到而立之年。从前他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比学生还水灵些,所以学生也爱和他打闹。可是现在躺在那里的沈京墨,瘦得两颊都凹进去了,眼底也是乌青,眼角都有些细纹了。许杭为沈京墨检查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两只胳膊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针孔,有些因为被扎得太频繁而发青发紫,看着就渗人。手腕脚腕,有锁链的痕迹,脸上有摔出来的磕伤,脚腕有些崴肿,倒是没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伤。而那双眼睛,之前似乎一点儿神也没有,只能停在那里,眼珠不动,彻底瞎了。许杭查了一下,并没有外伤,又把了脉,得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血虚得极其厉害。真是可惜,这双眼睛,原本温和得像春日里的湖水,每一眼都很轻柔。许杭认识沈京墨的时候,他是贺州城唯一一个会吹口琴的教书老师。那个时候,许杭刚进绮园,日日被打着学戏,偶尔得了空会在绮园的一个角落里偷偷待着发呆。沈京墨作为金洪昌儿子的家教时常来府里,这才偶然遇上了。昔年,许杭十二岁,沈京墨二十二岁。沈京墨自己父母离异,跟着母亲而母亲早逝,生来一副柔软怯懦的性情,不敢多过问大宅院家世,却也心疼这个受伤的孩子。趁人不注意时,他常常带一些药给许杭,甚至还会买些糖人和玩具想逗他开心。自然许杭从来对他没有什么表情和说话,渐渐的,眼神里的敌意少了很多。直到有一天,沈京墨带了一本图画书给许杭的时候,许杭说:“我想学医。”从此,沈京墨便搜寻珍贵的医书典籍,可以说,许杭最早认认真真开始研读医书,是拜了沈京墨的福。又二年,金公子可以自己去学堂了,便不聘请老师入府了,许杭却还定期从绮园角落一个矮墙的墙头上,拿到新的医书。又三年,一个下雪夜里,医书上附有一封信,沈京墨说自己要随父亲去上海认祖归宗,不得不走了,从此便消停了,不过那时候,贺州城里已经没有许杭没看过的医书了。算起来,已经五年杳无音讯了。只是不知,当初那个温和软糯的教书老师,怎么会被折磨成这幅模样?他小心给沈京墨洗完澡,换上药,发现沈京墨慢慢睁开眼睛,醒来了。“沈老师…你有没有哪里还觉得不舒服的?饿不饿?”沈京墨坐起来,摇了摇头。他连日奔波受罪,到了此刻才放下一点心来。“你是小杭…真的是小杭吗?”“是,”许杭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幸’字,“这是你从前教我的,你说这样写,然后攥紧手,日子便会变得很幸运。”旧事重提,沈京墨重遇故人显得十分激动,他看不见就伸手去摸许杭的脸:“是、是了,你果然长大了……”“我还当了大夫,开了药堂。”“好、真好……我从前就知道,你很聪明也很好学,只是可惜在那样的地方……”许杭拍了拍他的手:“我已经熬过来了。”“现在你熬出来了,一定出落得很好…对,我头一次见你,就觉得很喜欢……可惜,我不能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了……”沈京墨的笑容淡了下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许杭又问:“是生了什么病么?”沈京墨摇摇头:“这是一个教训…算了…不提了…反正好不了了。”许杭见他此事不想开口也不勉强,换了个话头:“沈老师,你是打算先回家还是住我这里?”本来这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只是很寻常地询问,可是沈京墨他突然脸色一僵,然后害怕地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回去……他们会来抓我的…”“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告诉我,是谁要抓你?”沈京墨有些语无伦次,表情里写满了惊恐,以至于他下意识想把自己缩到墙角:“是他、他骗了我,我不想再被关在那里了,我的眼睛,我……”大概是许杭问的话刺激到了他,他整个人都有些要疯魔的迹象,气也喘不上来,脸色铁青。他只顾一味往后缩,但因为看不见,差点从床上翻下去。人太过激动或者太过恐惧,都会对身体和精神伤害极大。沈京墨身体太虚,又似乎长途跋涉,还受了伤,情绪大起大落,一不留神很容易就魔障了。纵然许杭很少接受过精神有问题的病人,可也知道,只能用软,绝不能用硬。“老师,老师,你冷静一点!别怕…别怕…”许杭一把抱住他,抚着他的头,在xue位上一下一下给他按着,帮助他放松,同时声音中带着坚定的语气道,“你很安全,这里是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