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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着游竞走向瞩星台,这颗星球的最高点。声音渐歇,人群散去,记者们着急去发稿,普通人准备回家对亲人们诉说一天的见闻。接下来的仪式只能由他一个人完成。游竞在地球上听说过深海恐惧症,当人面对不可测度的海洋时,会无法抑制地感到心悸、恐慌乃至疯狂,空无一物的空间,深藏未知的深渊,旋转向心的漩涡,身不由己的坠落,心甘情愿的沉沦。但是深海和全然的宇宙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这还不是整个宇宙,仅仅是天琴座。在瞩星台,游竞打开了那扇只有执政官有权限的门。然后他就被卷了进去,天琴座每一颗尘埃在他眼前漂浮而过,他在每一个黑洞里被淹没,在每一颗恒星中央被焚尽,听见了每个人心中的私语,感受每一片星云的吐息……如蝼蚁,如神祇。最后一切都不见了,只余他一人,四肢张开,躯干瘫软,在虚无中绝望地飘至时间的尽头,可是时间没有终点……再有意识的时候,一些液体缓缓流入他的嘴里。游竞睁开眼,看见耶戈尔俯身在他上面,舒了一口气。“执政官阁下醒了,没事了。”他先扭头跟身边一个文官一样的人说。那人随即像领到什么命令一样,快步走了出去。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耶戈尔说:“别起来,您现在还很虚弱。“过了多久?”元首昏迷可不是小事,何况游竞第一天上任,他有点愧疚,尤其是,有点不想面对眼前这位秘书长。“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游竞不由叫出声来,猛得起身。他感觉过了十五万年。耶戈尔理所当然地说:“无尽之镜嘛,据说在那里时间是没有意义的。从无尽之镜中回来,昏迷是很正常的,您已经是做得最好的了。”他居然还赞许地点点头:“不愧是军人出身。”游竞还是恍如一梦:“不敢想象人类还幻想过统治自然,这是何等可怖的力量。我从未意识到人类和灰尘颗粒毫无区别,征服宇宙不过是痴人说梦的大话。”“您此刻就在说大话了。要执政官进入无尽之镜可不是要您勘破人世的。事实上,统治人类的奥秘可比统治自然复杂上百倍。”“人心的确难测。”游竞斜睨了耶戈尔一眼,他话里有话,还在记恨耶戈尔用假身份糊弄他。耶戈尔毫无察觉:“人心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他唇边闪过一个轻蔑的笑。“人不过是卑微怯懦的蠕虫,随时会被碾成碎片,一只虫子的性情不值得关心。”“但是,”他话锋一转,“一百亿个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一个毫无道德感、毫无方向的怪物,驾驭这个怪物,就像驾驶一艘没有制动装置的重型飞船,要么你狠狠地打碎它,要么和它同归于尽。”“我真诚地希望您是前者,执政官阁下。”第六章耶戈尔拍拍手,他脸上深沉的表情一瞬间消失不见了,故作愉悦道:“执政院的晚宴快要开始了,我们不宜在这里久留,您还要领跳第一支舞呢。”“耶戈尔。”“嗯?”正在往外走的秘书长不明所以地转过身来,正对上年轻的执政官无奈的表情:“直接叫我游竞吧,我受不了你一口一个尊称了。”耶戈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莞尔:“您还是半个孩子呢,没关系,很快就会适应这样的称呼了。执政院可是很严肃的工作场合。”“我说真的。”游竞诚恳道,挠了挠头,“你看上去还比我大呢,再说作为执政官,我很多事情还应当请教你。”“这不算什么,”耶戈尔作了个手势,示意结束这场对话。“我们会相处很久。”如果你足够有运气的话,他在心中补充道。“耶戈尔。”“我说了不行,执政官阁下。”耶戈尔不假思索地回答。游竞连忙摆手:“我是想问你另外一件事。你刚刚说,我已经是在无尽之镜里表现得最好的执政官了?”“没错。”耶戈尔说,“大部分执政官,都会出现呕吐,休克,甚至短暂失明和失聪的情况。当然这些情况不会对外公开。这么说来,您的确是个够格的军官。”“那么,我的问题是,你见过多少任执政官?”或者说,执政官难道不是终身制的吗?游竞疑惑这个事情很久了。也许是分权制度设计得太好,天琴座的执政官职位,和灯塔国的大法官职位一样,很放心地规定为终身制。但是按照游不殊那个老家伙的说法,“执政官行如流水,秘书长雷打不动”。那耶戈尔是怎么做到的,莫非这厮有长生不老之术?耶戈尔没什么表情,比出一只手:“执政官是终身制不错,可是大部分的执政官,他们的人生可不怎么长。”What?“针对执政官的刺杀行动,平均下来大概一年一起吧。”他淡然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和平的日子太久了,也许很多人都闲得发慌。”闲得发慌就要刺杀执政官吗?这是什么无聊而颓丧的人生?!他们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消遣吗,比如摇滚或者大麻之类的。游竞绝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哪还用他自己费劲想回地球的方法啊,说不准哪天一颗子弹打过来,他苍白的小灵魂就又降落在母星的高数课堂上了。“首都星不是禁枪吗?那些KB分子是怎么做到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于处心积虑的杀手来说,禁枪没什么实际效果,”耶戈尔说,“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发现持有枪械的人时,就可以清清楚楚地判定有罪而直接逮捕他们了。”游竞瞪他:“在我已经被谋杀了之后吗?”耶戈尔摊了摊手:“所以我们这次找了一个军人来担任执政官。”这是,指望他能够自卫吗?不知道正牌游竞能不能做到,反正他肯定不行。还没待他发出抗议,耶戈尔自言自语道:“到了。”白色的大门应声而开,喧哗的音乐像流水一样淹没了他们。宴会大厅里正在三三两两交谈的人们都停了下来,向他们新一任的执政官颔首致意。人群像一块黄油被切开那样平滑地分开一条道路,让游竞走到大厅的中央。发言稿是耶戈尔准备的,反正他念什么下面都会是一片掌声。游竞一边念一边满怀恶意地想,这份稿子,耶戈尔是不是从来没改过,直接拿来派它第六次的用场。等枯燥而无聊的致辞终于完成,游竞和台下的人们同时舒了口气,舞会正式开始了。执政官要第一个选择他的舞伴。耶戈尔知道,游竞因为他刚刚的言论而生气着,这小孩进门时还瞪了他一眼。不过他确实没想到,游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