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魔神宠溺攻之出差捡了个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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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烬脑洞3.0,分上、中、下三篇,活动期间发完,有私设,OOC归我,全都归我!!! 081:出差捡个毛茸茸,饼干们,谁懂啊? 凌不疑奉旨在景城平乱时,捡到一只小妖,说是捡也不严谨,实则那妖是自己横冲直撞不小心撞到凌不疑跟前的,磕着马蹄子晕死在原地。 手下见状纷纷提剑要刺死他,被凌不疑拦下了,“此妖皮毛纯白,额有红印,非兔非猫,非狗非狐,该是个传说中的‘四不相’,以世间之恶为食,是只良妖,且莫伤他性命。” “是,将军。”众人听命退下继续原地休息,待整装出发时,凌不疑思忖着,还是不忍把这小东西丢在官道边,车来马往的,别不小心被压死了,于是一把捞起来横放在马背上,想把他带到今晚落脚的城镇去。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入了城,凌不疑将下马,眼前乍然升起一股青烟,四不相原地化成了个小公子,若非凌不疑眼疾手快拉住他,便要头朝下倒栽葱滚地上去了。 “唔……” “你醒了。”凌不疑把人扶下来,“下回看着点路,可别再撞到。” 澹台烬一路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呆愣愣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昏死前最后一点记忆才飘出,他方知是自己犯了傻,嗫嚅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凌不疑环顾四周,幸得都是自己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他轻声叮嘱道:“快走吧,别被人抓到了。” 虽是良妖,但托十数年前的魔神所赐,人们至今并不能全然接受与妖魔共存。 澹台烬点点头,转身要离开,却在见到从馆驿走出来的官员时,吓得面容失色,立即原地转回来,慌不择路扑到凌不疑怀里,“公……公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还是留下来报答您吧。” “……”凌不疑一头雾水,那边官员见了他,却殷勤迎过来,要请他入内,自然也看到了举止怪异的澹台烬。 “凌将军,不知这位是?” 澹台烬随着外人走近越发抖得厉害,把脸闷在凌不疑的铠甲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虽不知小妖和这人有什么过节,凌不疑见他这样,还是好心再帮他一把,“这是我在城外搭救的落难公子,也给他安排一间房吧。”凌不疑镇定道,抬手将马缰旁挂着的帷帽摘下扣在澹台烬头上。 “在下省得了,将军这边请。” 一行人上了楼,待要关门时,澹台烬被凌不疑一把抓进了房,“你和馆驿的人有什么纠葛?” 他见凌不疑手都握在剑柄上了,立即伸手捏住剑鞘,神情不复方才的怯懦,“凌将军是吧?有话好说嘛,上月我扮作个游方道士进城走走,官爷们请我做法抓恶鬼,那鬼祸害了馆驿的马,于是我把它吃了。” 没听见下文的凌不疑奇道:“只是如此?那你怕他们做甚?” “这不……”澹台烬羞涩道,“吃鬼的时候不小心把马也给吃了。” “几匹?” “全部。” 凌不疑不由瞪大双眼,心道这小妖当真讨打,馆驿的马由朝廷拨款养育,生老病死都要上报,更何况景城的位置如此特殊,这般全部丢失的情况,往重了说官员们都要掉脑袋,不怪他们要捉拿澹台烬。 “然后你便逃了?” 澹台烬点点头,“他们高喊着要扒我皮去金銮殿请罪,我哪能不跑。” 他看凌不疑一声不吭,以为他要去告发自己,遂抓着人家衣袖,“将军,求您了,别把我交给他们,且那马被极恶鬼附过身,就是驱了鬼也不能留的,大不了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赔嘛。” 凌不疑经不住他恳求,叹道:“罢了,此事我去解决。”临出门时,他转身问澹台烬,“还未问过你,你可有名字?” “当然有,我叫澹台烬。” “澹台烬?”凌不疑心跳加剧,澹台是少有的复姓,而且……还是十数年前覆灭的景国皇姓,难不成这小妖和景国皇室有渊源? 澹台烬却不管凌不疑心中所想,只知道自己大约是逃过这一劫了,喜滋滋道:“将军,我能走了吧?” “不行。” “嗯?” “跟我回都城去受罚。” “什么?不要!” 澹台烬见状化了原型要逃跑,却被凌不疑抓住了蓬松的大尾巴,倒着提溜起来。 “逃避错误可不是件好事。”凌不疑把他举高,“你这小妖大概不懂人之间怎么相处,我帮你了却此事,你就欠我一个人情。” 抻着脖子要瞪凌不疑的澹台烬傻了眼。 “欠了,你就得还!” 凌不疑觉得他好玩,索性抖了抖,澹台烬心灰意冷,失了力气,软绵绵垂下,凌不疑再抖了抖,澹台烬的毛毛里掉下些许碎银。 “充公!”凌不疑一声令下,澹台烬多年攒的一丁点老婆本就全归了他。 被搜刮了钱财导致身无分文的澹台烬只能跟随凌不疑来到饼国都城。 凌不疑此次去景城乃是历练,就是一无所获文帝也为他骄傲,遑论他办成了这么多事,自然是多加褒奖。 澹台烬在后边听皇帝一个劲夸凌不疑,心里万分欣喜,喜的是今晚可以吃顿丰盛的庆功宴了,虽说餐风饮露不是不能忍受,但谁想拒绝不用付出黄白之物就能得到的山珍海味呢。 文帝见着面生的澹台烬,正想询问,就听凌不疑解释道,是在路上搭救的人,一路同行反倒成了朋友,要留他在家中客居。 才不是,我是被你抢了钱,强行绑在身边的,澹台烬腹诽。 文帝淡淡点头,没再说什么,就让他们回府。 等出了宫,澹台烬才反应过来,“回你家?我们不在皇宫吃席吗?” 凌不疑拿过文帝赏下的一筐小白杏,挑出一个大的给澹台烬,“不吃。” 澹台烬接过呱唧呱唧啃着,啃了一手汁水,凌不疑又给他递去一个手帕。 一筐白杏被他吃去一半,凌不疑问:“还吃吗?” “我想吃rou。”澹台烬可怜巴巴道。 “明日早膳让后厨给你做粳米鸡丝粥。” 凌不疑讲究“过午不食”,因而别院午膳一过,要至次日天明才会再准备膳食,前几日在路上分开吃,也就碍不着澹台烬,结果黑天之后没用晚膳的他饿得去钻厨房,冷灶凉锅,连片菜叶都没有。 凌不疑正挑灯温书,听得门前有异动,开门一看,是一脸沮丧的澹台烬。 “何事?” “我饿。” “今日才与你说的规矩,过午不食,你忘了?”凌不疑并不妥协,就要关门。 “我怕我忍不住去吃人。”澹台烬认真道。 “……”这家伙要真是去吃人,绝对是他的罪过,凌不疑心颤,把人拉进了屋,“去贵妃榻上睡,我看着你,熬多几次你就习惯了。” 澹台烬苦哈哈听话地去躺着了,那贵妃榻铺了蚕丝被,着实舒服,他睡得天昏地暗,几次要摔下去。 凌不疑被他打断了无数次思绪,最后索性把人抱到床上去了。 夜半三更醒来的澹台烬跟饿死鬼投胎一般,头晕目眩扑向睡在贵妃榻上的凌不疑,抓起那肌rou线条分明的手臂“嗷”的就是一口。 翌日,黑着脸用早膳的凌不疑下令,让厨房每日多给澹台烬备一份膳食。 “多放点rou。”澹台烬喜滋滋补充。 厨娘看着凌不疑的脸色,直到他点头,这才领会,退下去了。 知道自己做错事的澹台烬使劲给凌不疑夹菜,就差把个碗堆起座小山。 “吃你的吧,不必给我夹。” “哦。” 辛劳一路没有吃苦头的凌不疑,竟在自己家中挂了彩,梁邱飞简直不敢看他少主公的脸,凌不疑没好气道:“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回少主公的话,想是还要一两日,都过去十几年了,连景国皇宫都不复存在,查起来必是不容易。” 才刚这么说着,外边就来人说梁邱起回来了。 凌不疑看向梁邱飞,揶揄道:“走眼了?” 梁邱飞一脸憨厚地笑笑。 身为近卫的梁邱起离队,是受凌不疑之命查澹台烬去了,本以为难寻,谁知走在景城大街上,就是随意拉个百姓都能绘声绘色讲出关于过去景国的一二八卦来。 比如倒数第三代的景王有个来自夷月族的宠妃,因难产去世,生下的孩子乃是个魔胎,天生邪骨,应世间万恶而生,杀父弑母,残害手足,以至生灵涂炭。 “这个魔胎就是末代景王。”梁邱起一字一句道出那个人人皆不愿再提的名字,“澹台烬。” 凌不疑惊愕,看向内宅澹台烬临时住所的方向,他这是把谁给带回来了? “可我记得,最后以己身殉天下的,不也是这个……魔神澹台烬吗?”梁邱飞道。 梁邱起点点头,“澹台烬殉道,得天神宽恕,成了专门食恶的小妖‘四不相’,神的本意是他能自剥身上的罪孽,超脱于虚无,便无须再有人鬼精怪等皮相,当然最后那小妖还是自塑了个外形,这是后话,可谁知道传了十几年,传着传着就变味了,人们说……说他不孝于天地、社稷、父母、生民,于是羞辱他是‘四不肖’。” “岂有此理!”凌不疑怒道。 “少主公息怒。” “少主公,属下倒觉得,那小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懵懵懂懂过一辈子,反而是一种福气呐。” 十几年前凌不疑尚是个垂髫小儿,他并无立场和资格去替澹台烬辩驳些什么,更何况,他自己苦苦哀求的夙愿也未得偿。 若说十数年前的乱世让澹台烬成了无家的孤魂,那他凌不疑就是抱冢的野鬼,冤死的亲人化作一具具白骨,勒得他喘不过气。 “另一件事呢?”凌不疑沉声问道,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说出孤城的真相,为枉死的家人沉冤昭雪? 梁邱起愧道:“属下无能,未能找到丁点蛛丝马迹。” 早有预料的凌不疑不至于心情大起大落,只是有些疲累,让他俩下去了。 当他回到后宅,就见澹台烬折了他园里的嫩柳枝,串了鸡心鸡肝,正在静水处钓虾。 凌不疑硬绷的身体忽而松懈下来,走至澹台烬身边,看了一眼丰收的小木桶。 “你吃吗?”澹台烬见他来,伸手在桶里捞了一条虾递给凌不疑。 后者严于律己,从不贪图口腹之欲,摇摇头婉拒,澹台烬也不强求,剥了虾壳就把rou塞进自己嘴里。 凌不疑要制止也来不及了,只能瞧着他嚼吧嚼吧吞了下去,不免嗔怪他,“怎么吃生食?” 澹台烬满不在乎,“我以前没化成人形时,成日里都是茹毛饮血的,谁知上天待我不薄,竟让我修炼成人了,能享用你们人类的美食,偶尔吃吃这些,也算是忆苦思甜?” 他说着自己倒乐呵起来,全然不见半点哀怨,凌不疑不禁好奇,这人以前身为魔神时,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可话又说回来,神明大概也没想到澹台烬会再次化生成人?应恶而生,最终却以食恶为新生,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勇气和付出,才能突破自我,摆脱束缚自身的命运呢? 凌不疑霎时间想了许多,回过神时不觉笑了笑,他竟从澹台烬身上得了些许希望与勇气。 澹台烬见他一时苦闷沉思,一时释怀微笑,忍不住伸出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凌不疑的脸,“你做什么呢?” 凌不疑握住他的手,“给我也来一条虾吧。” 自景城归来后,文帝执意让凌不疑进朝堂参与政事,为以后封王拜侯打基础。 为此,凌不疑的便宜爹——凌益坐不住了,此人原非凌不疑生身父亲,而是他的姑父,十数年前乱世之中,凌益为文帝统一天下、建立饼国立下汗马功劳,得封城阳侯,只是江山稳定后,凌家父子之间却渐行渐远了,外人不知其中缘由,都道凌不疑不孝,又因他得皇帝宠信,故皆抱以观望的态度。 且说凌益屡屡派人来“训导”儿子,侯府的人和凌不疑家的人起了几次冲突,一切全让澹台烬瞧了去,他不懂人情世故,却晓知恩图报,凌不疑是他的恩人,他自然站在凌不疑这边,等侯府下人再次登门时,澹台烬冷酷丢下一句“不见”,就狠狠甩上了门,差点没夹着来人的鼻子。 “嘿嘿,哈哈。”事后回想的澹台烬还是笑个不停,他歪在凌不疑桌案上,洋洋得意地邀功。 “是,你做得很好。”凌不疑办完公务,夸完平静问道:“今日的大字可写完了?” 澹台烬顿时蔫了。 这事原是凌不疑觉得澹台烬日日嬉玩不得行,便让他每日看一会子书,这小妖倒也好学,抱着书看得入迷,就是让他写字时出了点意外。 那日,澹台烬握着笔,死死咬着嘴唇,委屈得眼眶发酸,等凌不疑发现时,已经掉了好几滴眼泪,晕湿了小块宣纸。 “怎么了?”凌不疑问。 “你欺负人。”澹台烬哽咽道。 凌不疑那叫一个冤,“你欠了我的人情,我不仅没罚你,还把你带回家,给你吃给你穿给你看书让你睡我的床,天下有这样欺负人的?” “你就是欺负我不会写毛笔字。”澹台烬用手背抹去眼泪,倔强地瘪着嘴,“我只会用炭笔。” 笔墨纸砚本不算名贵之物,可绕是这些再寻常不过的文房之宝,对于孑然一身的澹台烬来说都是不可奢求的东西,万幸他自己曾捡别人不要的书看,又削炭做了笔,否则便是个不识大字的文盲。 原来如此,凌不疑心中一叹,倒是倍加怜惜起来,他先是从衣襟里掏了个手帕,给这委屈妖擦去眼泪,而后温声道:“是我没问清楚,我教你写可好?” 他示范了正确的拿笔姿势给澹台烬看,又握着澹台烬的手,一笔一划带着他写,最后定下每日的习字数量。 当然,澹台烬是没有完成任务的,这会子被他一问,讪讪要逃,被提着后领拎到案前。 凌不疑无奈又手把手教他,写着写着,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窜出条毛绒尾巴。 “啧,缩回去。”凌不疑气笑了,相处这么些天,他知道这是澹台烬开心的表现,因此没动怒,象征性拍了下他的尾巴根,“快写,写完带你出去走走。” 天将晚,凌不疑不欲人跟着,自己和澹台烬骑马去往城外的杏花别院。 等到了地方,澹台烬才知,凌不疑带他来见的,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这人实则是他的亲姑姑霍君华,也就是城阳侯凌益的原配妻子,当年因凌益另觅新欢,霍君华执意和离,带着凌不疑离开了侯府。 那是个缠绵病榻的枯瘦女人,澹台烬下意识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将死之势连他也无法挽回。 “阿母。”凌不疑沉重唤道。 澹台烬尽己所能吸走霍君华身上的噩运,也许是他的净化行为,也许是回光返照,霍君华虚弱地睁眼看向凌不疑,见到澹台烬时,她有些好奇。 “这是儿子的朋友。” 霍君华随意一笑,“难得了,你竟还能交得到朋友。” 那一晚,凌不疑母子并无说多少话,倒是澹台烬喋喋不休讲山野小狐仙的故事给霍君华听,临走时,霍君华眼中有片刻清明,撑着病体坐起来摸了摸澹台烬的脑袋,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属于母亲的爱抚。 回城时,澹台烬头上冒出两个白色的圆耳朵,瞧着与画本上画的极北之地一种白熊极为相似,却耷拉着,有些闷闷不乐,凌不疑抬手按在他的耳朵上,“怎么变出来了?别被人瞧见。” “不开心。”澹台烬瘪嘴。 “为什么不开心?”凌不疑紧了紧缰绳让马慢下来。 澹台烬张了张嘴,却把原来的话吞回去,他知道有些话不能对人随便说,跟人家儿子说他母亲命不久矣,怎么听怎么像咒人家。 “你阿父阿母怎的没住在一起?”澹台烬选了个比较好问的,把话题硬生生扭开了。 凌不疑也没追问,沉默片刻后说了句像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放心,我嘴很严实的。”澹台烬点头一比划,“拉钩。” 于是,在回城的马背上,凌不疑从一个叫“霍无伤”的小孩讲起,将那段在他心中压抑多年的往事细细道来。 这么久的时日里,霍君华疯癫,梁邱起兄弟俩非亲非故,文帝已成了君王,掰着指头算来,凌不疑竟把自己活成了个孤家寡人,这些无处可吐的话压得他喘不过气。 “家人亲友尽亡,本该属于他们的功名亦被贼子占去,我却不得不认贼作父,太可笑了。”凌不疑蹭着澹台烬的耳朵苦笑。 “为什么不告诉皇帝?”澹台烬不解,“他那么信任你,你告诉他吧。” 凌不疑沉默,“阿烬……君心难测,他信我,可他是皇帝……人的身份地位变了,他也会跟着改变的……”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夜色中,一人一妖皆无话。 第二天,凌不疑一睁眼就被两只毛绒爪子捂住了,“你爬我身上做什么?” 澹台烬收回爪子蹲坐在他胸口,就着四不相的样子口吐人言:“我想了一夜,有主意了。” “……说。” “我用这原身去宫里兴风作浪,大行巫蛊之术,把霍家在孤城被害的真相表演出来。”澹台烬举着爪子比划激动道,“孤城闭,霍家冤,子晟说他泪难眠。我想的这口号如何?” “……”凌不疑觉得自己应该还在梦里,猛地拉过被子盖住脸,“我再睡会,这一定不是真的。” 澹台烬被他拽得翻了个跟头,不死心拼命扒拉被子要他醒来,“子晟,我没开玩笑,你以为我这些天的书是白读的么?书上说你们饼国人可信巫蛊了,不然宫里设钦天司作甚?可见皇帝和大臣也信这个呢。” 凌不疑坐起身,眼见澹台烬“咕咚”摔在软枕上,他无奈道:“那是朝廷设置的,且有专人监督,丁点胡来都不行,若是宫里有人肆意玩弄这些,陛下也照抓不误。” “我又不是宫里人,我甚至都不是人。” 好一个没法反驳的理由啊,凌不疑无言以对,“……你先变回来吧。” 轻烟散去,化了人形的澹台烬躺到凌不疑身边,“干啥?” “没什么。”凌不疑心跳得厉害,忽地闭眼转身,“总之,不许去犯傻。” 你要是被抓住,我怕凭我的能力……不能保住你,凌不疑在心里默道。 屋子里静悄悄的。 许久之后,澹台烬一声轻叹,他坐起来漫无目的看了遍四周,下定决心,“子晟,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凌不疑显然也睡意全无了。 “你……你阿母,时日不多了,昨晚我不敢告诉你,这事原本也不好开口,可……可你难道要她抱憾终身么?她看着亲生儿子的尸骨,拼死认下你,又带着你九死一生回到家,再被那个谁排挤出来,你不想让她心安吗?” “……还有多久?”凌不疑先是惊呆,反应过来后心口大痛,“我阿母她,还有……” “多则三五月,少则十来天。”澹台烬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不动手,就晚了。” “晚了,是……是早已晚了。”凌不疑痛苦道,“阿烬你知道吗?此事最重要的人证,不是我阿母,而是我,孩童一年一个模样,我凭着这一点让世人认为我是凌不疑,那我就再也不是霍无伤了。” 澹台烬冷静摇头,“这是为人臣的想法,你得站在陛下的位子去看,这事儿碍不着百姓,只会牵扯皇家与权贵,只要陛下开口说你是谁,那你就是谁,权贵们是最善察言观色的了,你那便宜爹若失了势,谁还管他?” “这些年凌家的势力渐长,相关人等被凌益一一除去,他甚至得以与皇家攀亲,陛下若选择权衡利弊呢?”凌不疑倍感失落,在他心中自然是家人最重,可文帝不是,皇帝身上背着的,是江山社稷,他会为了昔日结拜兄弟,而去动摇日渐稳定的朝廷势力吗? “子晟,有句话说得好,叫‘快刀斩乱麻’,他想乱、想把凌家的关系网结大些,那你更该快点下手,在陛下权衡利弊之前干脆利落端掉他,叫陛下只能选择保全你。” “你是说……”凌不疑暗暗心惊,说不清这是他原本就有的想法,还是被澹台烬勾出的欲望,“杀了凌益?” 澹台烬双目炯炯,“此事一是物证二是人证,这么多年你找的物证多半被毁,可有一处也许你没能去找过,那就是城阳侯府,若你实在不方便出手,我潜进去帮你找不就行了,只要有铁物证,你说皇帝是信你这个失怙失恃的故人之子以及一个失孤的可怜妇人,还是信一个叛主杀亲的懦夫?更何况……杀凌益,一定是你主动杀他?不能是他想杀你,而你被迫还击?” 这事听着疯狂,细究起来却不是完全不可能做到,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澹台烬没有言明,许是身在局外,他看得比凌不疑更透彻,文帝一定会偏帮凌不疑,不仅因为他是霍翀的儿子,更因为……他已然成长到足以担任武将里的中流砥柱,凌益并不是无可代替的,甚至可以用凌不疑这把刀来斩除凌益的羽翼。 此事很快被提上日程,凌不疑制定好了计划,却更改了澹台烬原本提到的个中细节,尤其是进侯府搜索物证之事,他不允许澹台烬替他去做。 “你不信我!”澹台烬发小脾气了。 凌不疑好声好气哄他:“探子传来消息,侯府亦有别的动静,我怎能让你陪着一道冒险,明日,最晚……丑时我若没出现,你便去后门小花坛丛中拿钱袋子,然后立时远走高飞,绝不可再回来,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这种像是要永别的话听得澹台烬心酸不已,软软伏在凌不疑怀中。 “往后在外走路要小心。”凌不疑亲了下澹台烬的额头,那里光洁一片,早已不见当日磕着马蹄子的印子,“莫要再撞着别人的马。” 凌不疑还是带着人走了,徒留澹台烬在堂屋干坐着,茶饭不思。 等到凌家的厨娘来问他想用点什么晚膳时,却见屋中人走茶凉,不见了澹台烬的身影。 在凌不疑的计划中,此刻本该在家里等消息的小妖正化了原形隐了身体穿行在片片屋顶,往城阳侯府而去。 凌不疑欲以过寿为名将凌益骗去城外,他自己则潜进侯府去寻物证,依澹台烬所猜,当初凌益立功受封,身份烜赫,何必勾搭他寡居的表妹即如今的夫人淳于氏,这女人定是有点什么手段,能让凌益对出身名门的霍君华放手,而这“手段”,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凌益通敌的证据。 内院卧房中,淳于氏倒地瑟瑟发抖,连想大声呼叫都做不到,凌不疑手中的短剑随时能要了她的命,“子晟……你是疯了吗?这里……这里是侯府……你胆敢……你在此行巫蛊之术,就不怕……不怕把你自己也害了?” 巫蛊之术?凌不疑瞳眸微缩,这就是凌益的计划吗? 这时窗外响过一下极轻的沙石滚动声,他见状扑过去一把挟持了淳于氏,房门亦被人踢开,凌益直直站在门外,脸被灯笼的光照得阴恻恻的,“子晟,你在做什么?” 凌不疑用剑刃卡着淳于氏的脖子,逼迫她缓缓站起,他反问道:“儿子为阿父做寿,您怎的不去呢?” 至此,两人皆另有所图的事实也算是各自明了了。 凌不疑在城外办寿是调虎离山,凌益假意答应则是留有后手,而这“后手”显然与淳于氏所说的巫蛊之术有关,怪道这女人被挟持反而不慌了,她必然早早听从了丈夫的调遣,先前故作惊恐。 “子晟,为父知道你颇得陛下重用。”凌益示意,侍卫领命将一个小包裹丢在地上,从摊开的袋口能看到扎满银针、布满血渍的小人,以及几卷符纸,底下还有桃木剑等物,“可你怎能仗着陛下的宠爱这般肆意妄为,不但私自豢养妖魔,甚至勾结妖物对家人行蛊?” “豢养妖物?”凌不疑眼神一凛。 “你在家中养了只小妖的事,陛下还不知道吧?”凌益宛如个慈父一样笑着,“你还年轻,许是被它蛊惑,才这般沉沦,若你能及时醒悟,随我去陛下跟前认罪,为父自然会帮你向陛下求情。” “原来如此。”凌不疑嗤笑,亏他还以为自己这便宜爹多有能力,这么多年过去,竟又用起了这种手段,他平静问道:“证据呢?” 凌益胸有成竹,叫来安排好的人,那人却神色紧张,附在凌益耳边低语几句,他脸色忽变,自己埋在儿子家中的探子失手,竟叫那小滑头溜走了。 凌不疑面上不显,心里却紧提着一口气,直到身上传来动静,他能察觉出有个小东西顺着他的腿爬上来,再熟悉不过的毛茸茸触感贴上他的脸,“子晟,我才不自己走,我要帮你。” 凌不疑心中悬着的那口气缓缓松去,幸好,他的小妖没落入凌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