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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徒弟,你去红街区了吗

    逍遥派弟子每日都要完成两课一务,两课分别是早课跟晚课,一务是每个弟子若无特殊情况或修炼任务在身,则要在一旬之内至少接一道任务为宗门做贡献。

    任务内容不限,大则去别的地方抵御兽潮或去探查一些诡异的事情,小则仅仅只是在门派里面做清扫工作也行。

    两课与一务都有专门的地方,学医的、学法术的等等都有地方上课,弟子们每天的时间都给了功课上面,长老们也明令禁止开小差或私议别人。

    为数不多的可以大部分人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地方,一处是专供未辟谷的弟子吃饭的食堂,另一处就是赏惩厅了。

    赏惩厅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公示奖励或惩罚弟子的地方,同时还担任发布宗门任务。

    基本上逍遥派的弟子,每天都要来赏惩厅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领的任务。

    此建筑在东边演武场相隔一公里的地方。

    建筑主体青瓦白墙以青铜做门,修得富丽又庄严,占地七百平方米。该厅由陈半夏的弟弟陈白术掌管。

    众弟子在东边的演武场练完武后,会去赏惩厅领取自己上次完成的任务的奖励;

    有些还会顺便看看惩戒公示牌上有哪些弟子犯门规了或搞砸了任务,给枯燥的门派生活添点笑料谈资。

    今天,众弟子们像往日一样在演武场训练筋骨身手后,如鱼游入海口般涌进赏惩厅领取任务完成后的奖励,大家都自觉地排成一条条队伍耐心等待轮到自己。

    一名弟子在陈长老手上领取了自己的奖励后,习惯性地朝惩戒牌上看一眼。

    一看到某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时,他被惊得大叫了一声:“妈呀我没看错吧?!”

    这一嗓子不可谓不大声,把几条队伍的人都喊得扭头望向他,其中一位与他相识的女弟子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你们看!”

    他不废话,伸手指向惩戒牌的上半部分,众人视线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

    《逍遥派大师兄千烑犯孝义篇第三条、仪容篇第三十八条、雅俗篇第十三条,罚三十戒鞭扣半月灵石丹药,去留风谷顶水缸一天一夜。》

    “哇!我没做梦吧?这是大师兄?”

    众弟子看清那受罚之人的名字后,如炸锅般纷纷沸腾起来:“大师兄一下子就犯了三条?!”

    逍遥派的门规是别的门规的三倍,弟子们稍微不注意就会犯,一般只要不被抓包就没事。

    但是,只要被抓包了除了会受罚,名字被挂在牌上供众人观看,对于弟子们来说更是丢人之极的事。

    以往都是千烑这个大师兄揪那些犯错的弟子去惩戒堂领罚,经赏惩厅陈长老的核实,犯错弟子的名字就会正式挂上牌去,为期三天。

    因为千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弟子犯错了无论他们怎么求饶他都不会放过一马,所以在弟子们的心中,大师兄就是‘活阎王’、‘守规楷模’的代名词。

    在今天之前,他们就算是做梦都想不到【千烑】这名会被挂在惩戒牌上。

    “我记得孝义篇第三条是不可直呼长辈与师父的名字,”

    一名女弟子伸出手,掰着手指头一一回想门规,越是回想脸上的表情就越是精彩:

    “仪容篇第三十八条是不可在非节日或特殊日子里喝酒,雅俗篇第十三条是弟子不可去风月场所、赌坊或从事违法交易的地下场所…”

    她向旁边的好友问道:“子雅,昨天是你守山门的,你有看到大师兄下山吗?”

    被问到的另一名女弟子摇摇头,“我昨天交班得早,没看见。”

    “我看见了!”

    那两名女弟子并未压低声音说话,加之在场的全是修者五感异常敏锐,不出意外有人听见她俩的话后出声承认。

    众弟子立马看向他,那弟子见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慌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昨天守门见到大师兄出去了…”

    有人问道:“他去哪了?”

    众人耳朵竖起,却听那名男弟子道:“我不知道,但是看方向,应该是去了长乐城北边的红街区了罢。”

    此言一出,众弟子震惊!

    这长乐城分东南西北四区。

    东西两区都是住人的地方,其中东区叫城主府,是城主及高级修者住的,而城主府区内有一些修建精美的房子,会用来给从其他城赶来的修者使者居住;

    西区则是叫安居所,是给平民跟低级修者住的,因西区有一条粗大的河支流,有许多浣衣厂、染布厂和造纸厂都开在西区;

    南区叫万宝区是为商业区,有酒肆旅店、包子茶饮、布庄古玩、胭脂水粉、玉石金器等等涵盖人民生活各方面的店,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用的东西,任何生活用品、红事白事、文房四宝都可在南区买到。

    当然,长乐城最出名的就是北区红街,集齐三大销金窟——风月场所、赌坊和赛场。

    本来北区是叫寻乐处的,因为新城主在二十年前颁布新规定:凡是从事诸如风月、赌坊、赛场或拍卖行之类的店,需得在店门口上挂上红色的灯笼。

    北区开得最多的就是上述的这些店,若是站在北区的街口向里看,一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店都挂满了红灯笼,似天边的火烧云一般通红,所以北区的别称就是‘红街区’。

    逍遥派是名门正派,自然是不允许弟子去那种地方败坏门派名声与风气的,否则就得受罚。

    可没想到真有弟子胆子大的去了,更没想到那人还是被称为‘守规楷模’的大师兄,这怎么能不让众弟子惊呼?

    在众弟子不断的讨论声中,有一个小女孩走进了赏惩厅——正是陈纤巧。

    陈纤巧因身体先天不足,她师父让她训练筋骨要比其他弟子多练一炷香的时间,她练完就往赏惩厅走去,准备领取昨天给灵植浇水的奖励。

    “你们…怎么了?”

    一进来就听到众人在议论纷纷,不知来龙去脉的她下意识地问出来。

    “额…”

    众弟子沉默小半天后,终于有一个弟子讲述刚才的事,末了他还指了指那块牌子,“你若不信,自可观看。”

    陈纤巧听完顿感诧异,半信半疑之下,她立马跑到牌子前瞪大眼睛看上面的字。

    “还真是…”

    陈纤巧顿时呆若木鸡。

    她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药配错了,才搞得大师兄精神错乱,不然怎么解释他会连犯三条门规???

    这还是她遵纪守规的大师兄吗!?

    “可是师兄身上的伤……”

    陈纤巧咬着嘴唇想了想,还是决定找宗主说清楚情况。

    想毕,她转身去往议事大厅。

    …

    留风谷位于逍遥派的东北部,此谷地形复杂,常年留有大风,无论多重的人都能吹得飞起,故此命名为留风谷。

    千烑现在正头顶盛满水的大缸,站立在悬崖的边缘处。

    此时日头初升,气温处在一天中最清凉的时候,但他脸上却挂满豆大的汗,神情略微痛苦,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昨天晚上尘独月会回来,千烑真的是没想到。

    以为对方至少还有三四天才回来,他还想着等套好北堂逸晨的话,再看完各种法诀的书,他就看逍遥派的门规。

    谁知他刚知道清水城的事,回来就碰见尘独月。

    他喝酒、去风月场所‘玩’完之后回宗的事被师尊抓包就算了,关键他还当着师尊的面直呼其名,犯了孝义篇第三条规矩!

    逍遥派的门规分孝义篇、遵道篇、仪容篇、雅俗篇和大仁篇五大篇幅共三百余条规定,每篇幅开头排得越靠前的规定就越重要。

    而孝义篇第一条是父为天母为地,凡入逍遥门派的人若无特殊理由,都要孝顺父母,不可忤逆父母。

    孝义篇第二条就是要把师父当父母孝顺

    ——这些还是他昨天在尘独月回去休息后,他拿着《逍遥派弟子须知规定》恶补过后才知道的。

    昨天他被问到身上的胭脂味是怎么来的,他总不能说实话,只好交代说自己因为太好奇风月场所了所以才去的,尘独月没有怪什么,只说了句:“下不为例。”

    末了他又道:“谅你是初犯且知悔改,明天再领罚罢。”后便回月莲居主殿了。

    千烑昨晚一晚上没睡。

    今早天不亮他就爬起来前往专门罚犯错弟子的惩戒堂,领了这冒犯师尊的三十戒鞭。

    惩戒堂位于月影大主峰峰脚下,是归宗主尘独月的亲信任天行管的。

    千烑平时没事时会帮任长老巡查派内风气,一旦发现有人犯规便会立即将其抓来交给任长老,所以任长老跟千烑很熟。

    虽说千烑只是大师兄不是像任天行那样的执法长老,并没有什么执法权,但他有宗主信物令牌,在一定程度上也能代表尘独月。

    任天行比任何一个长老起得都要早,此时正坐在案桌旁看着书。

    他一见千烑来便认为又有哪个弟子被抓住了:“千烑,又抓了几个犯错的师弟了?”

    “任长老,是我犯错。”

    千烑的话成功让任天行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令原本坐着的他猛地站起,“什么!你、你犯什么错了?”

    这不怪他大惊小怪,因为在他们这些年长者来看,千烑这孩子懂事又省心,谁犯错都不可能是他犯错。

    “孝义篇第三条、仪容篇第三十八条、雅俗篇第十三条。”

    千烑神情蔫蔫的,眼睛底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怎么看都像是没休息好一样。

    任天行不禁担心地问道:“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还是等下午再罚?”

    “不了,”

    千烑能感觉到任天行的好意,对他露出笑容地回道:“我身为门派大师兄,理应当表率。”

    逍遥派用来惩罚犯事弟子的戒鞭是用希黎山谷内、一种长期生长在魔气浓郁地方的植物的根系制成。

    该植物根系在长至成熟时约有八尺七寸长、成人两指般粗,表面粗糙且长满倒刺。

    因为长期生长在有魔气的地方,导致这种植物已经半魔化,所以对鲜血特别敏感;

    人的皮肤上若是有道小小的伤口,植物上的刺就会疯狂往血rou里钻,同时还会分泌出含有微量毒素的液体。

    就算犯错的人能忍下被鞭打时的疼痛,也绝对忍不了之后毒素入侵身体带来的折磨。

    任天行是惩戒堂的执法长老,弟子犯错无论是谁他都会秉公执法,就算执行对象是千烑这个他喜欢的晚辈也是如此。

    他拿起在堂内墙壁上挂着的戒鞭,对着青年道:“你解下衣袍吧。”

    千烑乖乖地解下上半身的衣,找了个地方挺直腰板地跪坐好。

    任天行见他身上还有未拆下的纱布,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挥鞭“啪”的一声,跪着的青年那没被纱布裹着的浅麦色皮肤上,顿时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慢慢渗出。

    这一鞭子打下去换成是普通人早就嚎叫出来了,搞不好要在床上躺半个月,千烑硬是挨了十鞭才忍不住发出微弱的闷哼。

    三十戒鞭很快就受完了,他背上有没有纱布裹着的地方都布满了伤痕,往外流着嫣红的液体。

    千烑刚要站起来,身子却一个踉跄地差点就栽倒。

    任天行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基本上很少有弟子会严重犯错到要受鞭罚,他也不知道自己下手有没有控制好力道。

    “谢长老关心,弟子无事。”

    千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站起身后重新穿好上衣,只是在布料接触到后背伤口时不可避免地被疼得皱了下眉。

    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后背有血迹,哪怕是穿上几层衣服也依旧会有殷红渗出。

    好在他头发又厚又浓,披散在背上正好挡住那些血迹。

    从惩戒堂出来,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千烑趁演武场还没人来时,进赏惩厅找陈长老核实受罚的内容跟要扣多少灵石丹药,然后就去留风谷的断头崖顶水缸一天一夜。

    水缸是带纹咒的水缸,盛的水是普通的水,对受罚者唯一的要求是:站在断头崖边缘上顶着缸,缸内水不许洒出一滴的坚持一天一夜。

    这要求看似容易,但留风谷的风,可是大到能把两人合抱般粗的树吹得连根拔起的存在,强风随时会将他吹得摔下悬崖,也有可能会把水吹得洒落几滴

    ——但水缸上有特殊的纹咒,只要水少了一滴整个水缸都会裂开,到时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风太大了…」

    千烑一边要忍受戒鞭上毒液残留在体内带给他的折磨,一边又要想尽办法保持身体的平衡,避免水被吹洒了。

    这受罚的不可谓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