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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刻上两行字,灯前洗面生罗绮,帐里承恩无晓昏,分明是借当年之事讽刺如今,说晋枢机收受贿赂蛊惑君王,商承弼昏昧无能不辨是非。十五岁登顶再也无人敢触龙鳞的天昭帝如何能忍受这般忤逆,第五日,銮禁卫八百力士出了禁宫直奔临渊王府,人人手握御赐绣金刀,一炷香为限,强令举子退出临渊王府所在的东阳大街,众举子群情激愤,寸步不让,銮禁卫总旗金刀出鞘,一刀削下了孔夫子像的头颅,身后如狼似虎的銮禁卫紧随其后,片刻之内,连杀三十二人。尸横庭下,血流成河。削铁如泥的绣金刀一刀枭首,毫不留情,手无寸铁的举子仓惶后退,哀嚎一片。被踏血而来的銮禁卫逼得节节败退的举子以手抱头,绣金刀削断了仓惶阻挡的举子半片衣袖,眼看又是一刀割喉,突然,弯刀被一柄疾飞而来的长枪撞翻在地上,镇守边关十载,令狄人不敢南下牧马的靖边王疾风二十八骑快马绝尘,手持金盾,一字列阵,隔断了杀红眼的銮禁卫,靖边王世子商从涣,跨在渠黄之上,疾奔而来。第143章文元自商承弼将调动禁军的虎符交在晋枢机手里,銮禁卫副指挥使邝韦就成了晋枢机的人。今日出动的总旗薛忠,是邝韦的心腹。薛忠的绣金刀指着疾风二十八骑的盾面,眼见风行打马而来,也丝毫不回避,銮禁卫直属天子,掌刑狱,咎侦缉,挟文武百官,可先斩后奏,只是平素向来隐身禁宫,非天子手令不出,甚至连指挥使是谁也无人知道。如果说禁军是天子寝宫的大门,銮禁卫就是天子床前的帷幔,真正的天子心腹。因此,薛忠虽是一个小小总旗,也丝毫不惧名声赫赫的靖边王世子。薛忠连刀都没撤,只挑了下眼皮,在他面前,名动天下的赢少君不过是个奶娃娃,“銮禁卫奉圣命行事,少帅恃靖王军阻挠,不知有何用意?”风行虽在军中,但只是任机宜文字,并无军职,此地又是京安,从来都被称世子或者小王爷,薛忠张口就叫少帅,又将疾风二十八骑以靖王军代之,字字锥心,几乎言明了风行谋反。风行在马上一抱拳,不卑不亢,“薛总旗有礼,这二十几位叔父是商家家臣,太宗皇帝时便为我家效力了。”风行一句话,就把薛忠的挑衅由国事变为家事。薛忠根本不再答言,扬臂一挥,绣金刀就砍向了拦在面前的金盾,“兄弟们,銮禁卫五年不动,今朝出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銮禁卫人人都是精兵,传说,日日用犯禁的死囚在商承弼私人的围场练兵,每一把绣金刀打造出来都比金子还贵,每一个力士都是血养出来的,老百姓只知道有这一群罗刹,却是连一个都没见过,今日,居然派出了八百人,须知,先帝在时,查副相谋反案才出动了五百尉。薛忠一声令下,群情耸动,銮禁卫从来所向披靡,今日,居然被商从涣击落了绣金刀,可说是自初创至今的奇耻大辱,如果说,灭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他们出马是杀鸡用牛刀的话,能和靖边王的疾风二十八骑一斗,那才是真的让这群虎狼之师开了胃口。只是,风行,却不敢斗。于是,他一踢马蹬,一招海底捞用捞起了地上的长枪,在薛忠的刀砍下之前,拦在了最前面,“薛总旗,手下留情!”銮禁卫手下,绝不留情!杀四百个书生,用不上八百力士,刚才真正动刀的,不过十数人,其他着飞凫服的銮禁卫只是按着刀列阵东阳街,甚至在疾风二十八骑长驱直入的时候依旧隔岸观火地放行,可薛忠的话一出口,刚才冷眼旁观的众力士突然动了起来,应变之速,如毒舌吐信,蟹鏊出钳,片刻间,手起刀落,血流成河。风行绝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凶残,他长枪挥出,刚挡住了几柄刀,但臂力难及之处,已是尸横街头了。他今日出来,只带了疾风二十八骑,纵然各个精锐,但啸聚在临渊王府的书生又太多,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护不了那许多。风行情知如此下去,不出片刻,这些手无寸铁的书生就会被屠戮殆尽,他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金弓来,一枚缀着孔雀羽毛的花箭,箭矢极粗,搭在了弓上。隐藏在銮禁卫中的镇抚使彭良远,一见商从涣搭弓射箭,就是一笑。疾风二十八骑见小王爷出手,箭指临渊王府门前的槐树,人人引弓长射,风行手中金一出,二十八箭齐发,合抱粗的古槐应声而倒,轰然之声,惊醒了正杀得兴起的人。风行纵身跃起,立在马背之上,手执金弓,“先帝御赐孔雀羽在此,銮禁卫听令,绣金刀还鞘,退出东阳街。”他此言一出,刚才还杀得兴起的銮禁卫各个还刀入鞘,连刀尖上的血都未曾擦一擦,彭良远终于出列,对总旗薛忠略一点头,率先走过站在马背上的风行,对他手中的孔雀羽深深一礼,过马而行,头也不回。銮禁卫自薛忠起,紧随其后,须臾间就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吓得瑟瑟发抖的一群书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出来为无辜被戮的同窗收尸。风行重新将金弓雀羽贴着胸口收进怀里,难怪,杀几个书生要出动銮仪卫,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钧天王天资聪颖的儿子,风行,很受先帝宠爱。年迈的先帝天下称孤,时常将孙子接进宫里,以享天伦。亲自教导,三岁时,亲手帮他开第一张弓,风行天生神射,年纪虽小,准头奇佳,却在一次射松果的时候,偏离了方向。先帝哈哈大笑,取笑风行,风行却正色道,若这一箭射出,会射到隐匿在松间的侍卫。先帝大惊,銮禁卫隐身帝王身侧护卫,非宣召不可现身,如果风行这一箭真的射出去,为了隐瞒行藏,那名禁卫便要身受这一箭才行。先帝感叹孙子仁德,特赐一枚孔雀羽,许诺,凭这枚雀羽,风行可让銮禁卫帮他完成一个心愿。在先帝眼中,小小的皇孙不过是要架秋千摘果子,可风行从来欲望极少,这个心愿,从来不曾用过。直到,先帝驾崩。当年之事,知道的人极多,先帝所许,也不过一句戏言,作为天子禁卫,銮禁卫岂可任人调动。时人多把此事作为先帝属意钧天王的明证,直到皇叔逊位,避走中原,这句戏言,更无人提起,对小小孩童的许诺,也不再有人当真。只是今日,风行明白了,当真的,不止一个人。他亲自下马,查看有无可救之人,看着渐渐凝结的血,心从腔子里冷下来,原来,这就是帝王心术,商承弼素来精于此道,今日看来,晋枢机步步为营,更分毫不差。銮禁卫镇抚使彭良远收旗向商承弼复命,“杀乱民六十九,重伤三人,轻伤九人,銮禁卫八百力士,无一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