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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处境宛如困兽的是他,却让众人不禁有他们才是被包围的人的错觉。僵持了一阵子,绝默的话及他身有重伤急需治疗的情况终令圆逐渐缺了一角,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随即在兽面前毫无阻碍地展开,但他却在此时忽然顿了下,让人几乎以为他会和以往一样回头为绝默疗伤。然而男人转过头依然毫不留恋地穿越人群,自每个人的眼前掠过,唯有清雅的昙香仍引得蓝幽蝶锲而不舍地随他离去。兽最终还是走了。当他刚迈开脚步时之里差点就脱口想唤住他,在绝默拉著自己不让他这麽做後,他才又焦虑地看著绝默、看著他为自己受的伤。「别哭了行不行?」绝默即使虚弱不已,仍硬作出受不了之里的模样来:「看了就烦。」「我又没哭!」没哭、但双眼早红得无法掩饰的之里激动了下,想起绝默的情况又立刻一转语气,温柔地问。「老大,我帮你去找药师来好吗?」除了兽之外,药师是他所能想到医术最好的大夫了。一提及药师,绝默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铁青。过去他被药师医治时的惨痛经验仍历历在目…「找他还不如找冷邢…」绝默忽然一个激灵,抓著之里就急忙说道。「快、找冷邢!」他是主上的师父,一定有办法阻止主上!当发现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初王府时,兽很失望。这是他和墨清一起生活的那个院落、那个房间,不是吗?为什麽会没有人?他无法理解地转身走出房门,正好斜照而下的夕阳吸引了他的注意,映在脸上温暖日光让他忆起曾有某天早晨墨清笑著对自己说:你喜欢,我们可以多出来走走。只是那天是晨曦,现在是暮光,那时凉风中透著的是清雅花香,此刻却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兽同样仰面感受著相似的温度,过了不久他才忽然想起:对了,墨清已经登基当上皇帝了。所以他应该到皇宫去才对。当下就决定下一个目的地的兽立即准备离开初王府,只是他才刚要出院落,陌生却井然有序、夹杂著刀剑碰击声的无数匆忙脚步便已来到眼前,拦截他的去向。领队的衙门捕头异常愤恨地怒视著过去二年来自己一向推崇的玄楼首领。虽然他和这杀手组织立场是对立的,但他们护民铲恶的作风却很令他欣赏,因此即使从未表明,他也总是睁只眼闭眼放任他们行动,从不阻挠。甚至他也很常在街巷巡逻时看见玄楼首领和另外二人下山到镇上的留香楼喝茶,对总是温和地微笑待人的首领印象很好,百姓们更每每都围著他们吵著要帮他们作媒、还拚命送礼。哪次他们回去不是满载而归,一手葱一手鸡?有一回鸡跑了,还是大家满街满巷地去追回来,送回他们手上时还自动从原本的一只变三只。明明曾相处得那麽充满笑声,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一路过来看见死伤无数的百姓们他真的痛心,最初碰到首领的人还只是因为见他身上有血,以为他受伤了才拿著药热心走近问候。却没想到…衙门补头死握紧刀柄,正好瞥见玄楼首领一向不显露的右手此时因绷带染了血而松开束缚,露出底下非人的黑色兽爪时,他猛然一惊即刻提起刀对著男人吼道。「妖孽!亏百姓们那麽信赖你们,原来你一直在欺骗全天下!」闻言,兽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我是…妖孽?」原来,他是妖孽吗?怪不得他没有关於父母的记忆,怪不得他小时候只有被关在笼子里,受人嘲笑、恐惧、凌虐的回忆。兽低头举起左手摸著脸颊想知道自己哪个地方让人认出是妖孽,可是摸著摸著,他越来越纳闷。怎样才是正常的?别人是怎麽知道其他人的模样的?自己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啊。然後兽才被自己血腥味最重的右手吸引了注意力,依样画葫芦地举起右手用左手去模,尖锐的爪子上沾染著温热的液体,往下摸旋即碰到具弹性的布条缠绕著自己半个身子。奇怪,为什麽身上会缠著这些东西?兽二话不说就将那些绷带一圈圈解下,毫不留恋地扔在地上後,才又重新检视自己。嗯,应该没问题了。兽抬起头期待著对方的反应,然而得到却是众人惊恐的逃命远离。他不晓得自己在其他人眼中最令人恐惧的不是他身体的异变,而是他像带了面具似地始终冷漠著一张脸,当绷带尽数解下时,杀气更是强烈骇人。他只能疑惑地跨过不久前留下的初王府仆役尸体,继续朝皇宫的方向前往。随著更多人阻挡自己、包围自己,兽也越来越不明白,他只是想找墨清而已难道不行吗?当推开皇帝寝宫的内门发现又扑空後,他才愣了下旋即笑了出来。他怎麽会忘了?墨清是皇子,明明就在重华宫……那是他离开戏团後第一个和墨清一起住的地方。很小的时候他不懂嘲笑是什麽、厌恶是什麽,长大一点後他朦朦胧胧地懂了,所以他开始逼著自己练冰技,练得比任何人都好,就只为了不再被关回笼里当观赏物。接著十二岁那年他遇见了第一个对自己不带异样眼光的人,年纪明明比自己还小、还需要人保护,却总抢著要保护自己,即使长得比自己还高了,依赖心反而日渐增深……guntang的液体冷不防自兽的脸庞滑过,灼热彷佛那泪痕即将成一种烙印,永远磨灭不去。究竟是谁的依赖心重?连墨清都走了,为什麽自己还放不掉?不…不对,墨清还在重华宫,没离开过……「你还想杀人吗?」兽一转身正好与站在门口的冷邢对著面,清冷的声音显得很遥远。这次阻挡自己的只有一人,可他却觉得全天下最不愿见到的就是眼前这人。因为全天下,就只有这人不会阻止自己───……冷邢漠然地看了倒在自己徒弟四周的禁卫军尸体一眼,抬眼看向兽後,他旋即抽出腰际的无鞘之剑,接著手一挥便扔出门外。听著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兽一动也没动,任凭对方一向冰冷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如果恨,就去杀,就不要後悔。」清冷的嗓音忽然变得就在咫尺之前,冰冷的指不过轻划过曾经的泪痕,原本烫得足以留下烙印的灼热随即变得渺小,在身旁这人面前。「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杀人吗?」与往日记忆重叠的问句让兽不再压抑冲动,抓著师父就放纵的哭,而冷邢依旧一句安慰的话不说,静静的,也没有拒绝。那之後,兽从世人眼前消失了,只留下无恶不作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