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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审员一见这情形,马上从自己的位子上跑下来,试着将原告从被告的身上架开,无奈她二人年事已高,腿脚不便,根本无法压制比她们年轻力壮的原告的行动,直到随后又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帮忙,她们才勉强把原告拉开。即便如此,原告也仍不住地挣扎、咒骂。“小方,快!”陶大婶咬紧牙齿望向方泉,“帮……忙……”“帮、帮忙?!我、我该怎么帮?”被眼前的情形吓懵的方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过去帮忙拉着原告吗?保护被告吗?找法警一起来吗?向庭长报告吗?我、我、我……啊啊啊啊啊!!!”邦邦邦!整个世界瞬间都静了下来,只有实木被拍击的雄厚回音在法庭内萦绕,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声音的源头。“真是的,吵死了!坐在楼上都能听见你们嚷嚷!”甩了甩拍得发红的手,易钟明关上身后的门,皱着眉头望向终于停止挣扎的原告,“你!到法庭来是来说话的,不是来打架骂街的!好好回你的原告席上坐好,有什么委屈心平静气地说,我不聋,你不大声说我也都听得见——你!”易钟明转向后来的那个年轻女子,“我记得你是原告的诉讼代理人吧?司法所来的是吧?管好你的当事人!我相信司法所的人处理这样的情况应该比我们经验更丰富吧?!——还有你!”易钟明用手指着方泉,“杵那里干嘛?当电线杆吗?发生了这种情况首先要主动地上去把人拉开,万一出了事你担当得起么?!而且居然让陪审员冲在前头,人家牛阿姨、陶大婶都是已经退休的人了,身体状况也比不得咱,不说作为年轻人,就算是作为一个爷们你好意思么你?——啧,方泉啊方泉,你到底在搞什么啊,都快开庭了怎么连电脑都还没打开?!”“还不是因为刚才……”“行了行了,开庭前你就不要再跟我讲话了,我头疼得很!”冲方泉不耐烦地摆摆手,易钟明捂着额头坐上审判席,“不过一会儿的法庭纪律你给我大声念,记住,要大!声!念!”*******************************************************************************“5000!”“5000真的不行,我再提一点,3500?”“开什么玩笑?!少说也得4999!”“少一块钱算什么啊?!那么……3600?”“诶诶诶,我说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呢,哪有这样讨价还价的?”易钟明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镜,“像你们这样,就算调上三天三夜也没个结果!你们双方就不能拿出点诚意赶紧达成调解协议么?!”要不是手放在键盘上,方泉此时一定会举双手赞同他的意见,原因很简单——他真的快要坐不住了。真正的庭审其实只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那之后的两个多小时都是名为调解、实为原被告讨价还价的马拉松拉锯战。从理论上来说方泉其实并没有多少工作压力,因为调解笔录不用将当事人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他完全可以像易钟明一样全程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喝茶,在场面失控的时候劝劝架;可就算是这样,听双方当事人嚷嚷上将近仨小时也足以让人精神崩溃,再加上调解开始后易钟明就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身边,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方泉感到心烦意乱。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要下班了,当事人却才就返还的总数额、是否分期返还等问题达成一致,对于每个月应该怎么从被告的工资里扣款的重要问题,原被告双方仍针锋相对、互不退让。“法官大人,我可是相当有诚意的!”被告胡寿摊开双手,“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才勉强6000,我老婆的收入也不高,我还有个孩子读高中,我老娘……”被告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刚才我也说过了,我老娘因为原告大过年还上我家sao扰,往我家大门上泼污物,气得发了心脏病,从那之后状况一直都不太好。我要是真的没有诚意,我就直接反诉原告侵权赔我们医药费了,根本就不会答应调解啊!”“你娘发心脏郐病是因为你这个当儿子的是个无耻的大骗子,跟我上你家要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借着“半”字朝被告吐了口唾沫,原告白颂顺势将拉着她衣袖的代理人推开,恶狠狠地说道,“要我看啊,你老娘发病那也是活该!”被告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有种你再说一次试试!”“坐下!”见场面又要失控,易钟明严厉地呵斥道,“原告你说话也注意点,十次冲突有九次都是你引起的!”““我——”“——你想要被告还钱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也嘴上积点德好么?光靠骂人能把钱要回来吗,啊?”“律师您听我说啊!”见原告又准备跪在地上,经验丰富的代理人就重新把她拉回座位上,“这个姓胡的真不是个东西啊,他真的是吃喝嫖赌——”“停。我想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被告的人品,而是他每个月给你多少钱的问题对吧?”易钟明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拧紧杯盖,“你看我们也快到下班的点了,你就爽快点,直接说大概想让他给多少吧!”谢天谢地,这个姓易的终于结束喝茶劝架模式,准备亲手来和这滩稀泥了!方泉迫不及待地将手放在键盘上,时刻准备着敲下最后的调解协议。“我刚才不是说了么?5000!一分都不能少!”“可是……”“5000不行。”易钟明斩钉截铁地说道,“被告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么多,他还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再和你的代理人商量一下——被告,你的意见呢?”“我……3600吧……”“3600啊,啧,有点少啊,”易钟明歪起头,“你看原告的期待值那么高,就再加一点呗?”“还加啊……”“白颂,你们讨论好了吗?”易钟明又将注意力转回到原告这边,“大概能比5000少多少?”年轻的代郐理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委托人:“4800……”“唉唉,白阿姨啊白阿姨,您是把我刚才说的话当耳旁风了么?”易钟明叹了口气,“被告的工资——”“他的工资怎么了?你们就不考虑考虑我女儿的工资吗??”原告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女儿从那个烂二本的烂专业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有了个工作,又天天加班,一个月才两千出头,我看着都心疼!如果这个姓胡讲点信用,把我女儿弄到三水财经去,我女儿现在一个月少说也有六七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