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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追上他,他怕他生气。他只敢悄悄跟着他,看着他一路失魂落魄、跌跌撞撞。最后,陆拾终于摇摇晃晃进了一家收费公厕里。顾锦年在外面等了许久,却也没见他出来。顾锦年有点担心,他来不及找零钱,随手扯了一张撂在柜台,自己就冲了进去。这个时间,广场上的人群已经悉数,更别说偏僻的公共厕所里,更是人迹罕至。顾锦年听见陆拾在一个隔间里,他在干呕,那种声音感觉像是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倒空。他不明白,他只是搂了他一下,他怎么就恶心成那样。他更不明白,他明明想要爱他,可是为什么会把他搞的如此狼狈?顾锦年有些后悔,他不该欺负他的。他心里面酸酸的,他觉得陆拾是不会接受他的爱意了。他转身正欲离去,可就在此时,他听见那扇紧闭的门后,传来细微的哽咽声。那声音很轻,硬生生被人摁入咽喉。就想那天在古镇的夜里,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的一样。顾锦年顿时就懵了。他不傻,但也不是每一次都聪明。可就是今夜,他在一番愚蠢透顶的东拉西扯后,终于智商上线了一次。他知道,陆拾那种要强的人是不会因为被人欺负了就哭。他会毫不留情地推开他,拒绝他,就跟那次他拒绝黄橙橙一样。他不拖泥带水,他素来分明,不喜暧昧不清。没准他还觉得顾锦年今天就是不怀好意地戏弄他,他可能还会以牙还牙,他也确实从不委屈自己。可以上种种他都没有选。他只选择一个人在疯狂逃离之后偷偷躲起来哭,那副模样,就像他们在古镇外的那个夜里一样。顾锦年刹那清明。除非那个欺负他的,是一个他深爱着的人。他把他藏在心里,他拿他束手无策,他只能折磨自己。顾锦年心中开始剧烈的晃动,他心中那个怀疑足以将他击垮。难道十年过去了,陆拾心里的人依然是他?顾锦年不确定,就像十年前他不确定陆拾对他喜欢的程度,但他简直不敢想象,他怕那个想象超过他心里能承受的负荷。他忘了陆拾在这方面的经验不足,他不像他一样有那样多的分分合合。斩断情缘回首相见时,两人还能熟练地冰释前嫌,笑泯恩仇。陆拾不一样,面对人生最初最真的一段无疾而终的单相思,一直不知要如何取舍。顾锦年不知道,陆拾很讨厌别人问他一个问题。你的初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压根没跟人谈过恋爱,顾锦年说他喜欢男人,但事实上,他只喜欢过顾锦年一个。可是顾锦年不喜欢他。他们也没有在一起过。那样能算初恋吗?初恋不是要两情相悦吗?他始终都不能说,顾锦年就是他的初恋。所以,他都快三十岁了,却还没有一个初恋情人。说出来未免太过可怜。可人被爱折磨的样子,就是楚楚可怜。第25章那天晚上,顾锦年一直悄悄跟在陆拾的身后,跟着失魂落魄的他一路到他家楼下。他看着他上楼,他甚至听见了陆拾家门锁响动的声音。他听见门轻轻阖上了,但是陆拾房间的灯却一直没有亮起来。顾锦年就坐在车里,看着陆拾家的窗户,一直望到快要凌晨,一个电话接了进来。是家乡的朋友,喝高了点想找他聊两句。无非是问候与叙旧,顾锦年本还心不在焉地寒暄着,忽然想起什么。“你跟X中的同学们还有联系吗?”“有啊,怎么了?想搞同学会啊!你现在是真的发达了!”“不是,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顾锦年捏电话的手都因为过分用力而显得苍白:“帮我找一个叫张远的人,咱们一届的。他好像是在9班。我想要他的电话,拜托你一定帮我查一查。”“张远?”电话那头回忆道:“好像有印象,就是那个长挺招女孩喜欢,篮球打的还特别炫的小白脸?以前总和那个陆什么的在一块儿,两人跟个连体婴似的。”顾锦年不喜欢这比喻,陆拾和张远才不像。他们虽然走得近,但也不是形影不离。他们本质上是不同的人,怎么会像连体婴。他的陆拾,独一无二。“不是,你找他做什么?”“有些事,想问问他。”“什么事?”电话那边的人笑了:“您还能有事求家这边的老同学啊。”顾锦年无心玩笑:“是很重要的事,拜托你,一定帮我找到。”他挂了电话,又望着陆拾那扇今夜似乎不打算亮起的窗许久,终于发动车走了。他的那位老同学办事到底算靠谱,三天后终于给他发来了张远的手机号。这三日,顾锦年几乎是度日如年。他觉得陆拾也不会好过,但是陆拾一直也没再联系他。如果顾锦年的设想不差,陆拾又怎么会去联系他?他说的那些话,他如今想来,当真句句反噬在他自己身上。劝人都是很容易的,但是做到真的很难。能不能做到,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他拨通了张远的电话,短暂的忙音之后,他听见了张远爽朗的声音。“您好,哪位?”“你好,张远。我是顾锦年。”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须臾,轻声道:“有事?”“嗯,有事想问你。”顾锦年不知要如何开口,但他不能再顾左右而言他了。“张远,那天在郊外,你说陆拾有喜欢的人,男人还是女人?”“跟你有关吗?”电话那头的张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声呛了一句:“这是他的私事,他既然没告诉你,那我也不觉得你有必要知道。”顾锦年顿了顿,语气放缓,又重申了一遍:“张远,我是在郑重地请求你解答。”“那又怎样?”张远从不吃顾锦年这套,他又不是陆拾,他没理由惯着他:“你请求很值钱吗?”“张远,你是他朋友对吧?”顾锦年几乎是在恳求:“你也不想看他痛苦。为了他,求你告诉我实话。”电话那边张远的声音贴着话筒,恨恨地道了句:“顾锦年,你到底想干嘛?”“陆拾心里头的人,是不是我?”这可能是顾锦年迄今为止最干脆的一次。“顾锦年,你这个人怎么不知羞耻……”“求你告诉我,张远,我想对他好。”顾锦年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轻微发颤:“如果那个人是我,我会对他很好,我会很爱他。”电话那边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终于,顾锦年听见张远一字一句恶狠狠地对他说:“顾锦年,如果我知道你玩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