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再相望的眼睛(神明+孙成)(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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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去到别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时间会按照正常的流速发展下去是吗?” “啊哈,bingo~”神明轻佻地挤眉弄眼,略显猥琐的表情搁在他那张艳绝到放在跑团里都有90app的脸上却显得媚意横生。“所以,小林林可要加快任务的进度喔~不然要是想用时间硬磨,回来你所辛苦创造的未来可就……” 细白的五指的指尖拢在一处,抵在林僚的胸前,伴着浮夸的一声“bong”,骤然炸开。 物理层面的炸开,飞出来的还不止是血rou断肢,还有震着翅膀的蟑螂和在空中扭动身体的大rou虫。 “再一次落空了哦~” “……我还以为你会比个爆炸的手势,没想到你还真爆了个大的。嘶,欧亨利,非常的欧亨利,像您这样的烂人爆金币飞出来的不是血rou残肢而是和您本人的恶心相配的虫蚁什么的,相配,太相配了。” 林僚似乎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受到惊吓,徒手抓下了在自己脸上拱动的蛆虫。滑腻的触感像跟拉绳,紧了紧她的额角,但依旧硬撑着那副漠然的表情。 神笑着甩了甩断腕,被炸得坑坑洼洼的截面便缓慢地长出了几个细小的rou芽,像新生儿初生时手不自觉地抓握、触碰这个世界——新生的“rou芽”抓上了林僚的手腕。 “何必装作这幅外强中干的样子呢,小林林~你的手、脚,可都在抖哦,真是可爱呢~” 黏滑,像刚刚抓下去的蛆虫又爬了上来,永远摆脱不掉一般。 当然是因为不这么撑起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欺骗自己,绝对会倒下的。林僚勉强调动战栗的面部肌rou,扯开一个讥讽的笑容回敬过去,“哇喔呜,您可真是好关心我呢,嗯,小小地感动一番吧。” 林僚当然知道自己在神的面前透得跟三体人在地球人面前没什么区别,但是不管是出于“欺骗”自己以坚持下去的目的也好,还是出于担心自己只要裂开道缝变会被神撬开放大的担心……都要坚持下去。 神半跪半趴在林僚脚边,身体如同软烂的油脂般软踏踏地伏了上去,仰头直勾勾地望向林僚。半晌,祂又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手臂以诡异的频率律动了起来,攀上了林僚的背部,“和我一起腐烂吧。” 粗糙的rou芽和滑腻的指尖在林僚的背部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林僚短暂地出现了分神,然后又自己给自己紧了紧发条。疯了?居然敢在这种鬼东西面前走神? “不要。” 神明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也不懊恼。反倒愉悦地抬腿勾上了林僚的小腿,以一种诡异且扭曲的姿势挂在了林僚的身上。 “明明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你也找不到希望,就别那么执着了嘛~” “……”林僚知道神说的是真的,但她不能浸进这个恐怖的事实里。如果放弃的话,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记得你曾经的座右铭是‘表达终将降临在我们所有人身上的惨败时,一定要将它限定在尊严和美感的范畴内’吧,再死撑下去……会腐烂得毫无尊严和体面可言哦~” 一只接一只的辨不出种类的虫子伴随着神抑扬顿挫的语调落在了林僚的身上,麻痒很快被尖锐的刺痛取代。虫子接二连三地炸开,炸出的酸液开始剥蚀皮rou。 林僚没有回头,按照她对神的了解,那基本不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而是只存在于神经上的疼痛。 她要回家,家里有等她回家的人。 “哈,还真是执着啊……”神听着林僚的心声,依旧是看不出喜怒,只有来去的面具表现他想要给林僚看到的东西。即使身体无比亲近地贴合,林僚也只感觉到滑腻和恶心。 你会对趴在你身上要缓慢绞碎你骨头的巨蟒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吗? “我记得你了解过克苏鲁神话吧……下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和类似于那种的不可名状物同化呢,那样子真的会留存下理智吗?让我见识一下好不好啊~小林林~” 林僚的呼吸一点点被剥夺,她仿佛听到了胸腔和腹部骨头此起彼伏的清脆爆鸣声,又仿佛只是一晃而过的错觉。 也许祂是单纯觉得好玩,也许只是纯粹因为神明只是个连疯子都算不上的腐烂骸骨。但林僚的直觉告诉她,神似乎在恼怒,于是像小孩撒娇一样干坏事来吸引大人的目光。 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直觉?就像……经验一样。林僚想不通,她只感觉大脑尖锐地疼,疼得她想吐。 林僚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神明,她清楚神明大概率能窥见自己的心声,于是也懒得多做遮掩。而在林僚无法观测的更高维度,神也在用祂的“眼睛”观测着林僚。气氛诡异地僵住了,又在神的刻意引导下开始溢起甜腻。 林僚无端想起一句话,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表面上再如何亲近,底下流淌着的迫害依旧和神的血一样是冷的……如果祂真有那种东西的话。 “呀呀,不去和你的小男友和你的家里人告个别吗?”神的身躯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远处,但手脚依旧挂在林僚的身上,断面齐整,血管和骨头清晰可辨。 “不去了。”林僚把玩着不知道哪来的骰子,“很多事情做好心理准备和措辞反而做不到了,没个归期没个允诺的期待,黏答答地绕着,倒不如他们都认为我死了来了痛快呢。更何况,我给他们都留下信过了。” “还真是自私啊……”神明以一种人生导师的姿态,表情异常严肃地教育着林僚,“没有寻求过他们的想法,自顾自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们,然后做出自以为伟大的牺牲。你难道没有想过,对他们来说,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好骂,慷慨激昂,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罪魁祸首,我现在就应该愧疚告罪、掉小珍珠了呢~” 林僚表面上放松了下来,敷衍地拍了两下掌,掌声连稀稀拉拉都算不上。 “哈哈,对哦。” 神明像是才反应过来般突然笑得痉挛到趴在地上来回打滚,那种神经质的尖锐的笑声又开始扯紧了林僚脑内绷着的神经。林僚只是看着毫不在意地踩过神明的肚子,“开始吧,你说的同化。” “yi↗yei↘好冷漠哦,小林林~” 神摇头晃脑地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抬手挥出一道门,或者说不断扭曲膨胀的光圈。 林僚踩了进去,光圈闭合的前一刻,里面发出了凄厉到破音、不似人声的尖叫。 而神只是微笑着。 孙成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意识到——林僚走了。没有说分手,也没有说去哪儿,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连她的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但他知道那不是失踪,她是自己离开的,虽然他也不知道林僚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一种直觉。 这种分开比分手,或者一方的死亡要折磨得多,不预设期限的等待。他总是望着合租屋的门扉出神,幻想着哪天林僚从门外进来,一边脱着鞋子一边向自己抱怨自己遇到的奇葩。 或许还有一杯突然贴到脸上的新出的冰饮料,孙成总说着不喝然后半推半就地喝起来。当他趁着林僚走开时,偷偷摸摸把吸管插进饮料里时,林僚就突然冒出来,一边笑他的口是心非,一边接着闹他。 有时哪怕只是在街上走着走着,看到一家专门让人体验亲手缝包的铺子,孙成都会想起林僚曾经和自己说她自己小时候也在类似的店里亲手做了两个包。她说起来,总不自觉把亲手咬得很重,像是骄傲的小孔雀。 毕竟亲手做了两个包,即使在有图纸和帮忙的情况下,对于8、9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件骄傲的事。只是她现在已经十八九岁还爱提着这件事不放,便实在和平日里那幅寡淡但腹黑的样子相去甚远了。 但孙成喜欢这样的林僚,或者说他什么样的林僚都喜欢。 交杂着幻想的回忆往往断在孙成意识到林僚已经离开的时候,巨大的落差是陡峭的断崖,让人体验从高处不断下坠的绝望。 孙成有时候会痛恨这座城市怎么这么小,好像无论哪里都有与林僚有关的记忆,进而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想起林僚,想起她的失踪。 孙成报过案,贴过寻人启事,甚至向家里了服软,通过家里的势力去找过人。大街小巷乃至城市的每根电线杆子上都曾被这张复印了几万份的寻人启事覆盖过,其中大部分被风雨剥蚀,小部分被藤蔓盖过去或者被撕掉。 慢慢地,他似乎从年少的冲动中走出来了,并且逐渐开始接手了家族的事务。 他逐渐在成长,从叛逆少年到痴情青年再到沉稳的接班人。 某次汇报完工作离开办公楼时,孙成的目光似乎被某样东西吸引住了。越过等在一旁的加长林肯,他越走越快,然后停在了一根电线杆旁。那上面只有一层被刮到只剩下黏糊糊的胶水和破碎的白色碎屑与文字。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只是在想一叠刚打印出来还没来得及发完的寻人启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