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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的人对一个内陆土鳖源自本能的保护,只是仗义之余,也带着一点发乎内心不可避免的轻视。当然,这没什么关系,出头的事他本来就不打算做,但想到海盗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倘若真的来犯,他也不会袖手旁观,躲在一旁放放冷枪总还是可以的。天下间很多事,大约都不禁念叨,这晚夜半时分,船上警笛声突然拉响,尖利刺耳,仝则一下子从床上惊跳起身,望向窗外,片刻之后,只觉轰地一响,整个船身发出巨震。耳中鸣音还没停下来,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船员跑进来,慌张的说道,“我们被东瀛海盗跟上了,他们好像是冲着你来的——说是要找一个中国人,那人是不是你?”说话间眼神充满质疑,好像在看一个随时可能给他们带来灾祸的人。仝则被他问得愣住了,饶是脑子清楚,一时也没想明白。海盗在找他,他什么时候这样抢手了?难道是那人被他枪击堕马之后身死了,海盗要来找他报仇?可他们又怎么会知晓他的行踪?该不会是郑乐师被人逮住了吧……此时于纷乱中,一个念头陡然杀出一条清明血路——是那夜的两封书信!他摆在桌上,手忙脚乱之中忘记去收。那信是汉字写就,东瀛人当然认得,上头内容不单有他的计划,甚至提及了裴谨……这相当于暴露了身份,加之他伤了海盗的人,所以才会被他们盯上。一瞬间,仝则不由慨叹,莫非自己之前的福运太好,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所以才会让他被灾星附身,不光自己倒霉,还要顺带拖累一众不相干的人。“你去和告诉船长,就说我已经跳海了。”仝则当机立断,对水手说道,见他兀自迷惑,忙催促道,“说我刚刚跳下海,往大沽港方向游去。在此之前你悄悄扔个救生衣下海,外头天黑或许能迷惑他们一阵,那伙人不会真和你们拼杀,可能就此调转方向去找我。”水手瞠目,“那你,不是要暴露了么?”“所以让你扔个救生衣下去。”仝则顺道摸出一锭银子,“当是我买的衣服,从船尾扔下去,我从船的另一边跳下海,希望天黑他们看不大清。好了现在行动吧,快去!”交代过后,起身穿戴好,既然要下水披风要不要都无所谓,倒是拿油布仔仔细细包裹好他的枪,其后悄悄地溜到甲板上。船上众水手已如临大敌,好在方才那发炮弹并没有击中船身,只是起个警告的作用,是以目前为止,双方人马还都处于打嘴炮模式。绕道另一侧船舷,在准备跳下去之前,仝则听见那位大副和对方硬气的死磕道,“这是大英商船,没有英国人以外的任何人,就算有,那也是我们的朋友,你们无权过问,更无权干涉。”真够仗义!就冲这位的酒和这几句话,他也绝不能带累人家。仝则辨认清楚方向,再三确认了大沽港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栏杆上轻手轻脚地跃入冰冷的海水里。水温激得他浑身颤栗,他没有游下去,只是扒住船身底部,活动着双腿踩水。那边蓦地扑通一响,有船员大喊,“那人跳船了。”海盗立刻架起望远镜,随即响起一片射击声。在枪声和各种喊叫声中,仝则小心翼翼潜进水中,朝着既定方向游去。此时大概是凌晨一点,不停的划水不停的游下去,在天亮之前,他或许就会达到目的地。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对那一方故土或者说家园,而那中间,还有一个正在等待他,同时让他万分思念的人。第95章仝则没那么托大,虽然在船上好吃好喝待了两天,体力恢复一些,然而一万米毕竟不是闹着玩的,那海水又冰凉刺骨,他并不想就此葬身鱼腹。扒着船身下头呆了一会,顺手解下一只小救生圈,这东西关键时刻能顶用,套在脖子上,实在累得不行了,好歹能让他不至于沉入海中。准备妥当,他心里想,只要接近大沽港,应该就会有自己人能来救他一命。剩下的,就当成是场冬泳吧,一切听天由命。大清早才破晓,塔台上的哨兵推开门,对着海面抻了记懒腰,余光忽然扫见沙滩上好像横着一个路倒,再揉揉眼,那路倒身边还放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似乎是个气吹的救生圈。这可是新鲜,人打哪儿冒出来的?莫非是昨晚上从海上飘来的,该不会是个偷渡客吧?大沽港因靠近京畿,治安一向颇严,这么多年下来还真没怎么见过偷渡者。哨兵匆匆下了塔台,见路倒穿着汉人服色,整个人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被踢了两脚也不见醒,于是干脆把人翻过来。一瞅那脸色,真是难看得和死人差不多,探探鼻息,倒还有口气在。哨兵召唤同伴把人抬进营房,仔仔细细翻查了一遍,从那人身上摸出了可证明身份的路引等物,原来此人姓佟名则,京都籍良民一个。可紧接着,他们就从这良民身上摸出了一把枪,事情一下子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大燕实行枪械管制,这东西平民百姓当然不能拥有,几个大头兵愣在一起想了半天,都觉得此人有些不大对头。仝则是彻底累趴了,被人扶着脖子喂了两口水,又活活地给呛醒了过来。身子一动,头顶上方哗啦哗啦一通乱响,他没力气转头,眼风却能瞥到——他右手被拉到头上,锁在一根铁镣子里,链子的另一头则拴在床头的铁架子上。“我说,姓佟是吧,京都人士?”哨兵擦擦被他溅到脸上的水珠子,问道,“这是打哪儿来啊?怎么悄没声儿的就倒在岸边了。”仝则望着那人身上的制服,良久过后,终于确定了自己身在何处。纵然手腕子被锁,心底却一下子感觉到了踏实,连那被海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似乎也不显得特别湿冷难捱了。老天保佑,总算还是让他游了回来。仝则预备回答,不料上下嘴唇粘在一起,只得硬生生扯下一层皮,舌尖顿时尝到一股子腥味,喘了喘,方才开始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讲述了一遍遭际。其中真假参半,无外乎是在外经商遇到战乱,音讯中断,担心家中亲人惦念,这才借机搭上一艘英国商船,辗转回到故乡。他没说曾随裴谨出征,也只字未提这个名字。不确定裴谨的“官司”到底了结没有,一直以来最担忧的无非是这件事,倘若那麻烦还未解除,他自然不能再给裴谨添乱。“我说的都是真的,也不是……不是什么坏人。你可以去京都查实身份真伪,我只是想回家而已。”哨兵没吭气的听着,心想这人的意志可真够坚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