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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整个房间里已经不剩下什么像样的玩意儿了,裂的裂,倒的倒,杯盘狼藉,桌塌墙裂,就连地砖都碎成了一地的蜘蛛网。……季三昧的心碎如地砖。这是他八年前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翻新的地面啊!他刚心疼地在一堆碎片上踩了两脚,想确认下这是不是梦,脑后就有一道冷风卷来,他被这道风直接推撞上了墙,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心肺连带着震荡了一下,当即就难忍痛楚地干呕起来。……季三昧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被木杵捣扁的虾。季虾酱难忍地喘息着,血和唾液的混合物从他唇边成串滴下,他伸手捂住嘴,却被一股巨力翻转过来,脆弱的喉咙被狠狠掐住,那只手在季三昧细小的喉结上下摩挲,似乎在寻找一个最佳的施力点。季三昧挣扎着:“师父!”声音经过挤压变了调子,听起来像是一只垂死的鸡。来人是沈伐石,他的脸沉浸在黑暗中,表情冷沉。听到这声呼唤,他皱了一下眉,似乎在想这个小孩儿是谁。……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季三昧思绪翻滚的同时,想要用脚寻找一个稳定的点,可是,被凌空举起的身体距离地面起码两尺有余,所有的家具又都碎成了渣滓,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像样的落脚处。他呼吸的渠道已经断绝,只能用细弱的胳膊反压住沈伐石的手臂,把自己的身体竭力上扬,好缓解喉管处可怖的挤压感:“咳咳咳咳,唔嗯……”刚把自己引体向上地抬了一会儿,季三昧就没了力气。现世的修士,大多是体气兼修,但季三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哪怕是上辈子没有自废灵根的季三昧,也不爱修体,只修气道。季六尘曾问他为什么不多修一门,关键时候也能自保。当时的季三昧抽了一口烟,老神在在道:“和沈兄打闹,修一门气道就够用了。再说,我修了气,又修了体,那要你还有什么用?”这辈子,季三昧生在龙蛇混杂的奴隶窝里,长了根天生的异灵根他都不敢多用,哪里敢指望什么体修气修,直到进了觉迷寺,他才开始调理自己的气脉。……至于体修,那是什么辣鸡玩意儿,不学。综上所述,季三昧的体质比一只鸡好不了多少。嗯,这个说法还不大准确,因为鸡至少在被杀前会跑得很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季三昧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沈伐石将他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番,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眼神看得季三昧头晕,他张开口,用口型喃喃道:“沈兄……”沈伐石脸色遽变,芒刺般的目光看起来想要把季三昧搅碎,他发了狠,一把将季三昧掼摔在了地上。季三昧觉得自己要变成刺猬了。数片细小的花瓶碎片咬进了他的后背,季三昧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头发就被一只手发力扯起,力道几乎要掀起他头盖骨:“……只有他配叫我沈兄。”他盯着季三昧的脸,嗓音冷得季三昧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你又是什么东西。”季三昧被他扯来扯去,一双桃花眼快吊成丹凤眼了,只能徒劳地张着嘴缓解拉扯的力道,唇角流下透明的液体,眼泪汪汪地含糊道:“……沈兄,疼。”沈伐石又一次皱了眉,似乎没想到季三昧居然在自己警告过的情况下还敢再来踩自己的尾巴。在短暂的停顿中,季三昧注意到沈伐石眼睛的纹路很古怪,像是有一条蛇的纹路盘踞在他瞳孔中。沈伐石就像提萝卜缨子似的把季三昧提了起来:“滚出去。我在等他来。”季三昧继续作死:“沈兄。”他试探着接过沈伐石的话:“我来了,我是季三昧。”闻言,沈伐石迷惑了,但是“季三昧”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显然有效,他松开了手,试图从季三昧的脸上寻找季三昧的影子。半晌后,沈伐石说:“我去临亭守戍的时候,你给我写过很多信,你背给我听。”……卧槽我什么时候给你写了信了?季三昧的呆懵,沈伐石全然看在了眼里。他深呼吸了两口,眉间又凝起了沉沉的雾霭:“……你果真骗我,小骗子。”说着他就把手抵到了季三昧的眉心,用劲之大,让季三昧有种他会把自己的脑袋戳个对对穿的错觉。性命攸关的时刻,季三昧只能拼命在脑中构思,如果是当年的自己,给沈伐石写信的时候会写些什么?文彩华章?锦绣句段?关于时局的分析?亦或是告知他关于烛阴城中的种种事端?事关性命,在几个瞬间内不作出决断,季三昧估计就要被捏爆脑袋了。……不管了,对不对的,就看这把了。季三昧清了清喉咙:“……沈兄,你何时能回家来?现在我很想和你做,而且是只想和你做,做了一次又一次,做足一生一世。”沈伐石的神色瞬间松动。他低头检查着季三昧颈项间的青紫指痕,表情有点慌张,像是被大人逮到犯错的小孩儿:“三昧?”季三昧徐徐吐出一口气来。……果然是这般三俗的答案。——文彩华章和锦绣句段从来是季三昧对外人的书信风格;关于时局的分析,季三昧不会寄信去,为保万全,他会设法连通沈伐石的神识,只教他一个人听到;烛阴城里不管有什么烂糟事,他也不会拿它们去烦扰远在临亭前线的沈伐石。在战乱中,书信的唯一用处,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还活着,有个念想,所以自然是要在有限的篇幅里陈清无限的情思。季三昧左想右想,若是自己,肯定要在信里耍一番流氓,好教沈伐石在远方也想着,不要死,还有一个人在家等你。想到这儿,季三昧整个人都被喜悦笼罩得有点飘飘然。他胡猜一通、蒙中答案的前提,是建立在“上辈子两个人已然互通心意”的基础上,是以季三昧才会在信中那样胡说八道,尽情流氓。结果一旦反推,得出的结论不言而喻。……上辈子,他和他的沈兄,怕是越了雷池的。另一边,得不到季三昧的回应,沈伐石已经慌得很了。他把季三昧小心翼翼地抱起,四下环顾,发现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被他拆得差不多,只有一张床还算完好。沈伐石将人趴放在床上,伏在床边,再次哑声唤道:“三昧?”兴奋劲儿和热血渐次退去,疼痛感就不由分说地狂涌了上来,痛得季三昧精神恍惚:“……干什么?”沈伐石:“我不是故意弄伤你……你别生气,跟我说说话。”哦豁,发疯的沈兄也是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