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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镰尖犁入地底,犁出了一尺深三尺长的沟壑,才勉强稳住了身体。沈伐石就这样靠着仅剩的一丝清明神智,苍白着面色,直奔季三昧所在的卧房。转瞬间,连着两栋房间垮塌成一滩灰烬,沈东卓尽管是化神期,也在昏厥中被压制得咯出了一口血来。站在院外看守众萝卜的季六尘听到身后沸腾起的轰鸣声,骇然回头。于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两间屋宇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他微微张开了嘴,向来在外人面前性冷淡的外壳咔嚓一声裂了一道深如海沟的口子:完了,兄长若是醒了,自己要怎么交代?!此时,长安正坐在院中,研究着自己的头发。他私心想着,小师弟或许喜欢秃脑袋,他觉得,如果自己把头发全剃了偷偷栽到师父头上去,这样小师弟说不定会更喜欢自己。沈伐石跌入院中的时候,正在心里编排师父的长安本能地心虚了一把,可抬头接触到沈伐石的扭曲面容时,他吓得手里的梧桐叶都掉了:“师……师父?我,你……师父你怎么了?”他以前几乎从未见过师父这般失态,刚想迎上去,他整棵树就被发狂的沈伐石一把拍上了墙。幻觉中的季三昧已经虚弱成了一张白纸,沈伐石念着他写的情书,也没能留住他。念到最后,沈伐石的声音里已经含上了些微的饮泣腔调,一声声往下噎着。他扔下了那些他背过千万遍的情书,说,别死,季三昧,你不能这样,不能留下我一个人,求你了。幻觉季三昧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痉挛着依偎在沈伐石怀里,合上了双眼。很快,他的身体化为了漫天飞灰,沈伐石探手去抓,想要抓住哪怕一点点的残灰,但是却抓了个空。那些灰尘飞入了他的眼睛,刺得沈伐石眼睛生痛,他却如获至宝,舍不得多眨一下眼睛。他在呆滞片刻后,总算跌撞着冲入季三昧昏睡着的房间,双膝跪在榻前时,猛地在地上冲出了两个半拳深的石洞。沈伐石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凭着最后那么一点点灵犀,捉住季三昧的手,像是捧起一块随时会碎裂的豆腐,将解咒的符文接入季三昧的气脉之中,缓缓推入其中。季三昧原本强忍痛苦的面容很快舒缓下来,一口憋在胸口的浊气也缓缓吐出。他刚刚来得及长舒一口气,沈伐石就俯身下去,捧住他的脸,难以控制地亲吻起季三昧来。柔软的舌在季三昧口内肆意劫掠攻伐,他几乎是在顶着他的喉腔接吻。季三昧还没苏醒就连气都顺不过来了,他靠着一股保命的本能把沈伐石拼命朝外推,却根本奈何不了沈伐石,他用拳头砸,用脚踢,甚至下了口咬,沈伐石也不为所动。沈伐石感觉自己在吃一只新鲜的无花果,嘴唇被刺激得痒麻酥软,就连那股血腥气也显得那么真实可爱,他轻松单手将季三昧挣扎的双手抓紧,压在他的头顶,继续深吻着,拼了命地想要确证季三昧的存在。同时,他恨不得把那段咒术的信息从季三昧的脑海中吸吮出来,吞个一干二净。沈伐石是第一次产生这样清晰的念头:他不想让季三昧的脑中想着别人,谁都不可以。若不是要救命,他多想把那段信息嚼烂在口中,永远不给季三昧看上一眼。然而,季三昧的脑海中还是缓缓流过了那段信息。他的喉咙做出了明显的吞咽动作,在和沈伐石唇齿交合的空隙低声哼出了两个字节:“小园……”沈伐石一怔,脸色乍然转绿。他松开了那双微微发肿的唇,直起身来,看向昏昏沉沉的季三昧,喉结愤怒地滚动了几个来回。追至门口的长安本来一脸羡慕地看着师父翻来覆去地啃小师弟,谁想一转眼,师父的背影竟腾起了比自己汹涌千倍的“羡慕”。……那已经不像是羡慕了,那种激烈的情绪,已经完全超出了长安的理解范围。沈伐石背肌僵硬,死死地盯住季三昧的唇,仿佛那双唇若是敢再吐出一个“向”一个“小”或是一个“园”,他就要把那张嘴从此封个彻底。然而,季三昧着实不是故意的。在半梦半醒间,季三昧有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很谨慎,很小心,很像是……“那个人”。是以他才会试探地唤出他的名字:“小园,是你吗?”那个声音顿了顿,嗓音仿佛开出了无限欢欣的花朵:“三昧爹爹,你还肯认我!你……”季三昧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见到向小园,是在季三昧离开烛阴、前往泷冈的路上。他是季三昧捡回来的一个孽。季三昧虽有豳岐血脉,乃正派仙城所出的世子,可是面对沈伐石,身为亡族之后、家道中衰的季三昧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自卑感。为着自己和六尘的前程,也为着能与他的沈兄平起平坐,季三昧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身一人离开了烛阴,临走前,他只带走了家中的一点点细软,又给沈伐石写了一封信,把六尘托付给了他。针对泷冈,他的脑中有一个筹谋已久的计划,此法极损阴德,但是若要起复季家,季三昧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好在季三昧向来不介意什么名声荣誉,他可以是个真小人,也可以是个伪君子,他相当喜欢这样多变又复杂的自己,对着铜镜里自己的脸都能多吃下一碗饭。既然决定要去泷冈,季三昧也走得相当潇洒。他随意叼着烟枪,单手插在宽松的长袍里,踏入官道,跟着一拨陌生人,貌似随波逐流地往泷冈城走去。他就是在泷冈和烛阴之间捡到向小园的。不过那个时候的向小园还不叫向小园,只是个黄瘦孱弱的小孩儿,不过两岁的年纪。他犯了气喘,一个人倒在草窠中挣扎辗转,一声声残喘着,脸色惨白如纸。季三昧替他揉了一刻钟的胸口,他才勉强挣过一条命来,在季三昧怀里咿咿呀呀地哭成了一个球。孩子身体有病,此处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显然是被遗弃在这里的,怀里还塞着一个冷硬的饼子。季三昧怀疑在他学会吃这玩意儿之前,就要被这压在胸口上的重量生生坠死。小孩儿不会说话,也不大会走路,只会小猫儿似的哭。季三昧想了一会儿,便俯下身来,对他粲然一笑:“既然你没有家人,我带你走好不好?……你做我的弟弟,有你在,泷冈的人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啦。”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样子,就像是在和这个不通人事的孩子做一个郑重其事的交易。而孩子瞧到他这副模样,也止住了饮泣,注视着季三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