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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冰面凿个窟窿,跳进去洗把冷水澡。……洗个毛,没有浴巾澡巾沐浴液,条件这么艰苦,在这里待着,真他娘的委屈大发了。他靠在树底下,双手垫在后脑勺上,先十分惬意地打了个漫长无比的哈欠,手指头高举在半空里闲闲地指指戳戳,漫无目的地画起圈儿来。他看着自己手指头,渐渐地被要被自己催眠了,眼皮子就开始上下打架。然后,眼皮子半开半合间,看见空中自下而上洒出一片银白的弧线。熊孩子一激灵,浑身的瞌睡虫登时胎死腹中。那些弧线七扭八歪地没有形状,时而是一阵波浪线,时而又组成了一系列不甚规矩的圆圈,再然后,开阔的空间上一笔一划地多出几个字,“我想睡了姓顾的”。洛阳眨眨眼,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空中的线条,似乎十分难以置信——那些线条分明是他方才无意中指指戳戳画出来的!他又试着划出两个字,洛阳,手指落下不多时,空中果然板板正正地多了了洛阳两个字。他站起来,十分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纹路看了会儿,自然屁说道儿都没看出来。正欲撤开视线的时候,突然在自己手掌的各个关节处,看到熔金之色依次闪过,几乎是一瞬间,整个手掌上腾起一簇分外明艳的火苗。洛阳心底狠狠一哆嗦,呆住了似的,眼睁睁看着这一簇火苗自他的掌心窜出来,又渐渐顺着他的手腕、胳臂,窜到了肩头。很快,他就顾不上震惊了。自心底里由内向外,什么东西如同螳螂刀,不留情面地劈在他的壳子上,将他的壳子撕裂成了一块一块破布条似的败絮,接着,他脑子里一片血热,一场漫天大火蓦地在他身上腾起,一把将这些败絮一样的身壳子烧了个彻彻底底。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肩上蓦地被人压了重于泰山的斤两,压得他膝盖控制不住地开始打弯,好悬没直接跪地上去。他的肩头明明空空如也,他却仿佛背负了整个乾坤。那重压如同如来的五指山,劈头盖脸地砸在他的肩背上,瞬间砸得他一口气难以为继。洛阳想到了什么,心尖上蓦地涌上一股钻心的疼,眼眶瞬间红得不像话——这是他们那些人口中所谓的九州吗?那顾寒声,每日便是在这样的重压下……谈笑风生的吗?那日当他事不关己地说出“不要对我有所期待”的时候,那人到底伤心到什么程度,才会忍无可忍地举起手掌要扇他一耳光,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计算着尺寸和距离,将那一耳光避开了他的耳朵,劈在他身后的墙上?鬼使神差地,洛阳一抬头,神色复杂的顾寒声左手攥着右手,出现在他身前几步远的位置,一副欲言又止。洛阳心尖狠狠颤了颤,此前心里曾有过的那些乌漆抹黑的见不得人的龌龊小心思,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狠狠抱住他,然后问问他,说“你累不累”。然后他看见顾寒声神色里闪出一丝不忍,下一刻,他周身的压力忽地烟消云散,杳无踪迹。他身上那片火都转凉,腾起一片冷灰,偃旗息鼓了。洛阳十分不做作地背过身去,腾出一只手,将一脸心酸泪收拾干净,才说:“我给你看样东西。”第30章蝴蝶洛阳身上那股属于“澹台千阳”的、纯正的“皇家血统”的魂魄,居然自己破壳而出了!顾寒声眉心微耸,心底莫名其妙地有些不痛快,他抱着胳膊,一脸高深莫测地戳在原地,心说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七百年前,洛阳身被重创,奄奄一息,又在油尽灯枯之际走失一魂,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不得已,去了趟北海若那里取了张符箓,将他的魂魄订在一副冰壳子里,又到生魂司处借来三魂,当时他受各方牵制,只是马马虎虎地将这些来源不同的魂魄牵在那个冰壳子上。到后来,如履薄冰地过了那段非常时期,这才腾出功夫,将他那一身败絮一样的残魂理了理。而今再看向他的魂魄,那张符箓被方才那把火烧了个精光,冰壳子也碎得稀巴烂。蹊跷的地方在于,北海若的封魂符箓历来坚不可摧,别说洛阳身上那身碎得稀巴烂的残魂冲撞不出来,就是当年开天辟地的盘古一斧子下去,都未必能把那道符箓粉碎。换言之,这道符箓,用蛮力是万万解不开的,真要解开,还得去找北海若,大概也应了那句“解铃还需系铃人”吧。只是,完全觉醒的魂魄上似乎……还有一股没来由的起床气,显得懵懵懂懂的,一副睡不醒的可怜模样。就这副模样,指望他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冲开封魂符箓,基本是天方夜谭。顾寒声一边盯着他,试图从他身上看出朵儿花来,一边又不自觉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来,显得心事重重。他盯着别人看的时候,会惯性地眯起眼睛,密密的上眼睫恰好将上下眼皮间豁出来的缝儿遮得严丝合缝,流畅的线条简直就和上了一道眼妆一般,显得极为华丽,就给人一种故意做出这样一副姿态预备来勾引谁的错觉,但他的表情却活似镀了一层霜,看上去,就显得又有些露骨,又有些端庄。露骨又端庄,这两股风牛马不相及的修饰一齐交织起来,简直就是那什么,“半遮琵琶半遮面”,撩人于无形……洛阳勉力将越来越放肆的嘴角往下压,但根本无济于事,这二货沉迷于此色相间,恐怕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心想,哪怕此人眼下端着一杯鹤顶红要他喝,他估计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色令智昏”,色字头上一把刀,无怪古往今来,多如过江之鲫的侠士豪杰,都心甘情愿地死在十丈软红尘里。不过,美人的注视,时间战线拉得委实有些长,洛阳原本只是沐浴在一汪清浅的桃花滩里,浑身的骨头轻得估计没有四两重,渐渐地,他就有些吃不消,那汪清浅桃花滩猛地春汛来潮,一下子淹到了他的头顶,他心里如同上百只猫抓似的,脸再次红到了脖子根,燎得他简直七窍都要冒气儿。于是他那难得上朝点卯一回的警惕心狠狠刺了他一下,他用指甲掐了自己一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一片色心,艰难地将视线从美人身上挪开,扭头去看远处的千里冰峰,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知何时快得如同千军万马,再快一点估计就要猝死了。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口,心猿意马地强迫自己专注于另一件事来转移注意力——温故里盯着他看,顾寒声也盯着他看,为什么?还有,方才他指尖上的那股“超能力”是怎么一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