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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北军军营见了董琦,关于秋笙身份的误会总算是解除了。除却身受重伤的高立,其余几人都聚集在帅帐里就今日之战商讨利弊长短之处。说来方久与王登也觉得神奇不已,西北军在生吃了两轮说败不败的窝囊仗后迎来了皇帝亲临,虽说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之下,却实实在在是打了场漂亮的胜仗。说是不迷信天子之尊富有天地之灵,却不得不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多少归功于秋笙。如此一来,即便是飞扬跋扈的王登,都对秋笙多了三分敬重,倒使小天子受宠若惊。“陛下亲临威州参战末将都无处得到消息,可今日沙场之上,克斯那拼死一箭摆明了是冲着陛下来的。陛下藏身之处又隐蔽的很,末将以为,是军中出了叛徒给北贼通了风声。”王登道。方久皱眉思索片刻,摇摇头否定:“王将军,方某倒不以为此。王将军且想想看,连你我位高至帅都不知陛下亲临,更别提底下的士卒兵将了,何来通风报信一说?”他欲言又止,悄悄看了眼秋笙,将剩下的话默默咽回了肚子。秋笙自然知道缘由,顺口接上:“西北军里应当是干净的,是朝中重臣之中出了歹人,朕已命江大人着手去查。”他抬手抹了抹脸,见不再渗血便一把扯掉包扎的布条,挑起唇角露出个邪笑来,“这倒未尝不是件好事…既然身份已然暴露,诸位便不必再费尽心思将朕安排在其他安全地方。北贼此战失利,必将搜罗全力最后一搏,朕见西北军三营副将位子尚且空缺,不如御驾亲征。”一听这话,一向不言不语的闷瓜齐默破天荒地抬头露了个全脸给秋笙,王登则是被这小皇帝视战场为儿戏的精神震住了,三人之中只有方久回过神来,急忙开口:“陛下,这不成…”“不成什么?”秋笙厉声打断,“保护身侧之人于朕恐怕有些难度,但保全自身还是绰绰有余。你们不必担心。”方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秋笙一挥手憋回了嘴里。秋笙志得意满地按了按方久的肩膀,孺子可教,认为此人定是个人才,日后必加以重用。他不等王登对此表态,便直起身来:“作战安排你们继续弄,朕去瞅一眼克斯,撬撬他的嘴…威州一战必须速战速决,江辰给朕来信称南蛮那头不接受谈判和解,这两头小东西就是商量好了趁着朕这皇位还没坐稳当,处心积虑想找点儿不痛快。一旦威州安定下来,便调西北军半数前往支援韩将军。”几位将军直跪在地,张口称是,实则心里明镜似的。平定北境击退北骊,说来不过寥寥数字,却实在是如今谁都未曾敢奢求的结局。北骊赤血,单单靠这点就够西北军喝一壶了,更别说异族人素来高大威猛,一个北骊军官单打独斗能挑两个西北军将士,西北军原本引以为傲的人数优势此时却成了莫大的笑柄。秋笙走到帅帐门口,蓦然回头看了一眼,见三张像是被喷了屎尿的臭脸,不由倍感任务艰巨,却仍是露出个少年人不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笑容来:“你们可真是丧气,赤血的事,朕现在前去逗逗克斯也就有结果了。诸位莫急,且等上…一顿饭的工夫,朕保准给个交代。”说完,不等炸毛的王登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反驳,只带了个随身的小包裹,闪身没了踪影。疯疯癫癫,傻傻呼呼,这便是三位西北军首领对于新皇的第一印象。“你们别说,”方久挠挠头,“要不是董大人给陛下作证,我还真不相信他是皇上。”威州靠近北骊的边界是没有正经监牢的,往常就算是破天荒得了几个战俘,也还没等关押受审就自行吞毒而死。这下万岁爷一道圣旨下来要关人,王登只好粗制滥造了一铁笼子出来,不像是个关人的地方,倒像个养牲口的破笼。克斯被五花大绑锁在里头,一身的血腥气配上生锈笼子的铁锈气,宛如活体的毒气弹一般,熏得周围看管的士兵都远远地瞪着他,不敢迈过半步,唯恐自己的鼻子遭殃。秋笙却像失去嗅觉一样贴在了铁柱子上打量着克斯,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克斯嘴上塞着破布,兼有重伤在身,破口大骂都成了有心无力。他奋力挣扎了几下,见秋笙丝毫不为所动,只能瘫坐在地上,恼恨地瞪着他。士卒上前,一手捂着鼻子:“这东西臭的很,万岁爷金贵身子快别沾了这晦气,凡事只管吩咐属下便是。”“没事,你过来,”秋笙无视小士兵一脸的不情不愿,手臂一收把他拖过来,看了看军装上的绣字,“姜…瑜,你替朕把这铁笼打开,招呼弟兄们转过身去,无论听到什么声儿都别回头看。”“万…万岁爷,这可使不得。这人可有本事的很,不知道杀了咱西北军多少人马!万岁爷,开笼门,使不得使不得…”秋笙偏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静静盯着姜瑜。堂堂君威不是说着好听的,天寒地冻的,姜瑜愣是出了一脖子冷汗,赶忙连连点头:“遵旨,属下这就办。”克斯死死瞪着秋笙,那俩原本不大不小的黑瞳仁被这么个白眼翻得都快看不见了,加上他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活脱脱就是一阴曹地府来索命的厉鬼。姜瑜刚出的冷汗还没干透,不小心抬了抬头,正对上克斯阴狠的大白眼,新一轮的冷汗顿时爬了满身。他悄悄看了眼秋笙,竟见这养尊处优的皇帝正冷冰冰地回视克斯,眼神之阴厉狠辣较之克斯有过之而无不及,俨然一副见惯了这场面的老练模样。秋笙抬抬下巴,示意姜瑜离开,抬步走进铁笼之中。姜瑜巴不得赶紧走人,交了钥匙拔腿就跑。“等等,”回头,秋笙却并未看他,那双精光毕现的眼睛像一对尖钩,无形地剜下克斯一块块连骨带筋的血rou嚼碎了研磨,“这地儿冷得很,可别冻着主帅大人。你去拿个炭火炉来。”战场之上,粮草衣物都是稀缺之物,更别说这炭火炉了,这宝贵东西平时是他们自己都享受不到的,如今却要便宜了一个将死战俘。姜瑜刚想开口抗议,却瞥见秋笙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棱角分明的侧脸,只能低头道了声“是”,便识趣地离开。姜瑜前脚刚走,秋笙便将小包裹往地上摔了个开花,也不看一眼过去,便精准地抓了一个小纸包出来,上前几步,一把拧过克斯的肩膀,拆了纸包,将里头蜡黄的药粉尽数洒在了他血rou模糊的伤口上,不等克斯回过神来施力反抗,就上手将伤口缠了个结实。一串动作下来,像在沙场上卸了他下巴夺了他自尽之力时一般流畅干净,克斯猜不透这皇帝是想作甚么妖,只能定定地注视着他,一时有些怔愣。秋笙替他敷好了药,从腰间抽了把小军刀对着克斯比划了几下,自始至终再没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