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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拍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的苏万越一吓,手自然被带着一抖,这一抖就打到了马蹄子上,那雪千里对秋笙喜怒哀乐情绪变化的洞察能力已经登峰造极,当机立断照着那猪脸便是坚定不移地一脚,苏万越猝不及防被踢到了鼻梁骨,团成团滚远了些许。可还没等雪千里将蹄子施施然收回来,这孙子便臭不要脸地又扑了回来,鼻青脸肿地继续拍马屁道:“踢,踢得好!此真乃良驹也!”秋笙:“...苏万越。”正准备抱着马蹄子亲上两口的苏万越猛地又跪下去:“陛下万福金安!”“你是□□吃多...”余光见墙上一闪过身影,秋笙即刻将背上万尺弓向前一甩横在右手掌中,翻转几个来回间,那弓弦之间便已搭上了支箭头稍稍钝了三分的木箭,只听破风之声利落传来,紧接着,那预备潇洒横过屋顶的人便“扑通”一声摔在了众人眼前。他“看到”和“射箭”的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眼花缭乱间苏万越什么都没看清,等他从顶礼膜拜中回过神来,地上已多了个几里哇啦乱叫的伤患。“哎呀你这猪头!皇帝陛下大驾光临,你怎么还走房顶而不下来磕头?摔不死你丫的!”秋笙皱眉问:“你的人?”苏万越一见本就脸色不善的秋笙居然皱了眉,那一点芝麻大的小胆都要被吓破了,赶忙跪着磨蹭到那人身边去,也不顾他腿上被木箭射中的伤口,硬是将人生生拖起来拽到秋笙眼底下:“就这小子忒不讲究礼法!陛下若是想作何处置,万万不必手下留情!”“...先起来吧,”秋笙神思不在跟他皮打皮闹上,眼珠子乱转间,却歪打正着地看到那飞檐走壁大侠身上的衣服,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夜行衣?”方才隔着太远没看清楚,只看这人一身黑衣长手长脚,怀疑是别有他人为非作歹,这才一时情急直接把人射下来的。谁曾想这人身上穿的竟是苏万越最爱的一件衣服——虎狼夜行衣。秋笙的表情已经微微有点扭曲了。如若当真是苏万越干的,那这人是缺心眼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才会任由这犯事罪证自由自在地漫天乱飞?苏万越毫无察觉,听着今天格外沉默寡言的秋笙竟率先开了个话头,他居然兴高采烈地认为秋笙是对这套黑不溜秋的夜行衣产生了兴趣,连忙献宝似的推荐道:“陛下是看上这虎狼夜行衣了么?这可太好办了,小人这里其他好东西没有,就这虎狼夜行衣那是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打包成箱拉过去,给京城中锦衣卫换换战袍?”这下八九不离十压根儿没嫌疑了,秋笙没道理会认为这傻蛋有设局中局的本事,刚要抬手亲切地往苏万越那颗构造和平常人不太一样的猪头上招呼,手还悬在半空只堪堪做了个姿势,便被一只软趴趴的纸团打偏了手腕,已出了一半的力道经此变故被生生收住,他偏偏头,似乎在寻找这小东西从何而来。随后,他便听到那人已近沁入他骨髓般熟悉的声音:“子瞻!手下留人!”明明隔着三十个人层叠挡在眼前,他却已侧头对着那声音方向极尽温柔地低低笑了。利落收了手中刀剑,他抿抿嘴,轻轻地、无声地回了一个“好”字。第96章真章大概是当真被性情大变的雅尔夫顺走了心性,本打算率领一众死士军大张旗鼓打出去巡查的韩建华,事到临头,竟不知为何变了策略,转而只抓了一小拨并未受过海上作战训练的侍卫带着走了,数艘不久前刚从何灵雨手里折腾着换新的牛气战舰摆着不要,只开了艘装备简陋普通的护卫舰便出航,甚至连舰上迎风飞舞的军旗都撤了下来。路充一路上一声不吱地跟着他,直到出海前一刻,才靠着船桅杆问道:“头儿,就这么出去么?”韩建华回头:“怎么?”路充并未答话,只是默然无语地盯着平静无波的海面思索片刻,似乎是暗自又将思绪整理了一遍,这才说出心中忧虑:“我只是预感不妙,既然西洋人注定要在江南沿岸掀惊涛骇浪,这长达一个多月的来回试探又算是什么?若是按照寻常兵法去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上上之选,何况如今正牌的水师部队还尚未前来,再怎么说也是越早开战对他们越有利,可雅尔夫却像是不计后果一般将这正面对抗日期一拖再拖,除非他脑子抽了筋想去提前几年见他的上帝,那便剩下为数不多的几种可能,其中最靠谱的一种,”稍稍一顿:“他在等人。”韩建华脸上并没有露出多惊讶怔愣的神情,仿佛路充所说的话语都在他意料之中:“秋爷已来,只是他来的快去得更是没影,雅尔夫如何...”“换了军师,雅尔夫那人中之精会换军师代替自己指点战术,想来此人必定有何过人之处,像那天渊寺净然大师足不出户而尽知天下事,打探到了风声也在情理之中,”路充道,“大越帝王和崔嵬阁阁主都已经到来,瞒不住的。”一听到“崔嵬阁阁主”几个字,韩建华两道长眉便立竿见影地皱了起来,他似乎是想在这艘小破船上发些无关紧要的八卦牢sao,然而终究是忍住了,只冲路充摆摆手道:“死士军中全部能调动得出来的战舰已蓄势待发,一旦海上有危险,放一军信弹就都前来援助了,不必担心。”总统领到底还是总统领,路充在内心默默感叹韩建华脑袋屁股一把兜住的统帅部署本事,明面却尽说些别事:“等着秋爷把水师那帮草包带回来,要练到死士军随时随地能拼死血战的程度,大概需要多少时日?”韩建华耸耸肩:“那得看两点,一是苏猪头这些年究竟将秋爷拨给水师的银两转化了几分用在军队训练上,又转化了几分去买猪食给他自个儿贴膘;另一点,看他二人能多快将猪头那破事处理好,在真正开战之前,留给我几天时间训练兵马。”路充若有所思点点头:“若是秋爷维持着出发前那几近吃人的愤怒,而楚公子恰好没拦的住他大开杀戒,这事恐怕就要耽搁久了...”他还当真是多虑了。秋笙活像个吹足了气的皮球快气炸了没错,若是将时间线向前推两三年,那幕后黑手打的如意算盘便一算一个准,火爆脾气万岁爷必定直手起刀落将猪头收割完毕,成全那人处心积虑一番阴谋诡计。然而这两三年到底不是白过,秋笙早些年鲜明可怖的戾气已被楚翛磨没了五六分,渐渐从高人那处学得了狠厉手腕翻云覆雨,再不是那肠子直得跟大旗杆子没差的单纯少年。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苏万越将自己低为猪狗不如的态度,在最终时刻打消了秋笙对他的最后一点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