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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明显是骗小孩子的。将撩起的衣服放下去时,顾佑臣低头说了声“谢谢”。苏锐摇头:“不用谢,麻烦你也帮我上一下药。”顾佑臣接过药瓶,按苏锐的话从木柜里取出新棉花,转身时瞳孔紧缩,喉咙像被人掐住一般发不出声音。苏锐已经脱掉上衣,单薄的上身全是伤,青紫乌红,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药瓶险些脱手,顾佑臣哑然地问:“你……你身上……”苏锐垂下眼睫,很轻地说:“被打的,我是室长,你们每个人犯错,我都要挨打。”顾佑臣鼻腔一酸,挨揍时忍着的泪顿时涌了出来,失控地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凭……”话音未落,苏锐已经一瘸一拐跑过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紧张地说:“不要喊,我们会被打死!”因为刚才拿了药瓶与棉花,苏锐手上有一股浓重的碘伏味,顾佑臣顿时清醒,哆嗦着抓住苏锐的手腕:“对,对不起。”苏锐叹气,指着自己肿得夸张的脸:“擦完身上的伤后,请再帮我处理一下脸,我不想照镜子,太丑了。”涂完药,两个小孩在医务室继续忙碌,拆下三张床的被子床单。苏锐费力地抱起来,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说:“你跟着我,等会儿我洗,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为什么?”顾佑臣道:“我也可以洗!”“还是我来吧,我习惯了,洗得比你干净也比你快。”苏锐目光向下,落在顾佑臣的鞋子上,语气有很浅的羡慕:“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没有做过这种事的。”顾佑臣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这身衣服和鞋并不贵,但和苏锐脚上的布鞋比起来的确“高档”多了。“我在家也做家务。”顾佑臣忍着伤处的痛赶上去:“我们一起洗!”手破了几道口子,沾上洗衣粉钻心地痛,顾佑臣吭了两声,委屈又难过。苏锐看了他一眼,将盆子拉到自己面前,再也不让他碰水。晾好床单被套,苏锐熟练地找出干净替换品,准备返回医务室。顾佑臣跟上去,内疚地说:“我来换!你休息休息!”医务室有人,顾佑臣愣在门口,睁大双眼看着那个逆光的身影。那人正从木柜里拿东西,上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他笼罩进光线的阴影中。“你……”顾佑臣正要问“你是谁”,苏锐突然在他背上敲了一下。逆光的少年走出阴影,拿着药瓶与棉花朝门口走来,顾佑臣看到了一张精致却冷漠的脸。“刚才那人是谁?”当医务室又只剩下自己与苏锐时,顾佑臣问。“明霄。”苏锐牵着被子的两个角,将另两个递给顾佑臣,“来帮我抖一抖。”“他也受伤了吗?”顾佑臣又问:“他好像很神气,刚才我对他笑,他都不理我。”“他谁都不理,一直是那种表情。”苏锐说。“那他肯定被揍得很厉害。”顾佑臣有些难过:“真可怜。”“不会的。”苏锐勉强地笑了笑:“教官不敢动他。”“啊?为什么?”顾佑臣惊讶:“他刚才还来拿药。”“应该是不小心磕着了,他平时要练武术,磕磕绊绊是常事。”“武,武术?”“是啊,很厉害的。”“所以教官才不敢打他?”“差不多吧。”顾佑臣身上还痛着,注意力却已经被那叫“明霄”的少年吸引过去了,对方比他高,似乎比他大几岁,虽然表情很冷,但眼睛特别好看。整理完医务室,苏锐带顾佑臣回班里。上午由教官带领的“劳动课”已经上完了,孩子们在黑黢黢的教室里背古文。还没走进那阴暗的走廊,顾佑臣已经开始害怕了,扯了扯苏锐的衣角,低声说:“我不想进去。”“不进去会被打。”苏锐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顾佑臣终于问了出来。苏锐过了好一阵才回答:“因为我们的父母把我们送到了这里。”顾佑臣不明白:“我mama不是送我来挨揍的!”她和爸爸是让我来接受好教育的!“你父母是不是告诉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人上人?”苏锐问:“将来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顾佑臣茫然地点头。“一样的。”苏锐苦笑,像个经历了很多事的大人,近乎低喃地重复道:“一样的,我们只是他们的工具罢了。”第20章彼时,顾佑臣还无法理解苏锐的话,仍旧认为父母将自己送来这里是一片好心。苏锐不愿与他争辩,只是告诫他往后要“听话”,不要与教官和老师对着干,也不要随便哭闹。顾佑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涂药之后凉丝丝的,但还是隐隐作痛。他问:“痛得受不了时也不能哭吗?”苏锐沉默了几秒,轻声说:“那就晚上哭,躲在被子里悄悄哭。”“你躲在被子里哭过吗?”顾佑臣伸出手,想碰一碰苏锐红肿的脸。苏锐躲开了,只说:“哭也没有用。”在国学院待了半个月之后,顾佑臣渐渐明白“哭也没有用”是什么意思了。国学院与家长们签订的入学协议里明确规定,为了小孩能学会自立自强,一年学期内不允许家长探视,也不能通电话,家长将管教权交给国学院,国学院有资格对小孩进行“传统教育”。所谓的“传统教育”即“棍棒之下出孝子”。而这里的教官与老师喜怒无常,拳脚、耳光时常毫无道理地招呼在孩子们身上,连“看不顺眼”的借口都不必找,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仿佛一屋子的小孩子只是一堆没有生命的玩物。有的教官喜欢听小孩儿哭,越哭打得越带劲。有的教官讨厌听到哭声,越哭越遭罪。相对其他家庭的孩子,顾佑臣挨打的次数不算多,国学院的负责人知道他的身份,向教官打过招呼。但每天目睹没有犯错的孩子被拎出教室,还是让顾佑臣满心惊惧。这天,同寝室一个7岁小孩儿因为集合时摔了一跤,被老师扎了一个多小时的针,痛得死去活来,夜里回来趴在床上哭,哭声细小,却让顾佑臣整夜失眠。他轻手轻脚爬到苏锐床上,难过地问:“我们的mama都不要我们了吗?”苏锐摇头:“不知道。”顾佑臣小声呜咽:“我们会被打死吗?”“不会。”苏锐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极轻,不知是说给谁听:“我们会出去。”顾佑臣哭累了,苏锐拍着他的背,安抚道:“睡吧,别害怕。”突然,一声凄惨的哭声响彻整个走廊,将那句“别害怕”衬托得格外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