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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再次俯身一礼,将琴置于案上,纤手轻拨,琴音古朴苍茫,曲情刚健严峻。奚渊听着,莫名生了些许思乡之情。众人正听到兴头上,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台上传来玉婵的一声惊呼,只见许多蒙面人,齐齐扑向台上的玉婵,奚渊一见不妙,也顾不上戴好面巾,直接翻身一跃,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正好落至舞台附近。眼见那几个黑衣人就要抓住玉婵,却见一个一袭月白衣衫的人,翩然而至,挡在了玉婵的面前,他身后的另外两个人,则分别与几名黑衣人斗了起来。“玉婵姑娘,你没事吧?”奚渊这时也赶上前来,关心地询问道,却在看到挡在她前面那人面容时,瞬间怔在了原地。第65章再遇十年了,奚渊设想过无数次再遇的场景,可能在闹市中,也可能在山林中,或许是在酒馆里,但从没想象过,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奚渊怔怔地望着他,万般思绪,最终,也只不过化作一句:“兰简,好久不见。”兰简依然是那样,十多年来,从未变过。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令周遭万物都黯然失色,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陪衬。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温润如玉,纤尘不染,恍若谪仙。只是此刻,他的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奚渊右脸上的那道疤痕,眸中闪过一抹怜惜。未久,他身子微动,似要上前来。“公子,小心——”一道瘦小的青衣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兰简扑来,面孔稚嫩,看身量约莫十岁上下,这人是谁?难道是兰简他新收的徒弟?那他岂不是要喊我一声师叔?奚渊想到这一点,突然心内一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喂,那边那个刀疤叔叔,别傻笑了,来帮个忙啊——”那小孩一边费力地举剑招架,一边朝奚渊大喊。刀疤叔叔?这小子也太无礼了点吧?哪有人对一个陌生人这样称呼的?“喂,你这小子,你师父难道没有教过你待人要有礼貌吗?”不爽归不爽,该自己出手的时候,奚渊还是要挺身而出的。“师兄,古彦来也——”奚渊听到这个声音,又是全身一震,看向那个正在以一打四的一袭碧绿衣裳的小伙,杨师兄他依然还是那么黑啊!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奚渊视线瞥向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兰简,刚才距离较远,现在近距离一看,才感觉兰简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嘴唇毫无血色,而且,自他们刚刚下来之后,兰简就没出过手。“师兄,你没事吧?”杨古彦一脸关怀地问道,瞥了一眼一旁打得正酣的奚渊,先是露出一丝迷茫,随后瞳孔蓦然放大,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奚师弟!!”杨古彦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一掌把两个欲上来偷袭的蒙面人头领击飞了出去,朝着奚渊奔了过去。其他蒙面人见状不妙,也都不再打了,落荒而逃。“杨师兄!”奚渊也朝他奔了过去,真好,在这儿竟然还能遇到他们。“奚师弟啊,你当初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都十年了,你知不知道大师兄他一直在等你回来啊?这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找你,天钧派都不回了......”杨古彦拉着奚渊絮絮叨叨地说道。“啊?原来你就是公子心心念念的那个叫奚渊的家伙!你竟然长这个样子,真奇怪,公子他是怎么看上你的——”那小子一听杨古彦喊出了奚渊的名字,立马被震惊到了,绕着奚渊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还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奚渊听完这两人的话,感觉自己老脸都要没地儿搁了,心内却是一阵酸涩,他本以为,十年来,兰简应该会过的很充实,毕竟没有自己拖他后腿了嘛。却没想到,原来他过得一点也不好。自己好歹还有大黄陪着,一边云游四海,一边赚钱,想家了,就随便喝点小酒,解解愁,也是一件乐事呢。“奚师弟,你咋了?哦对,还有你脸上这疤是怎么回事?”杨古彦见奚渊处于愣神的状态,早已见怪不怪了,对那小子使了个眼色,道:“遥遥,你家公子和奚师弟难得重逢,咱俩别在这呆了,走,叔叔带你玩去!”“啊?去哪玩啊?”遥遥满面不舍地望着自家公子,心中做着艰难的决定。“哎呀别犹豫了,走吧——”杨古彦半牵半拽地,硬是把遥遥拖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转过身来,冲奚渊挤眉弄眼地一笑。玉婵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见他们都走了,便抱着琴款款走到他们身前,微一俯身,垂眸道:“多谢二位公子出手相救,玉婵先告辞了。”所有宾客经过这一场闹剧,都散的差不多了,兰亭阁内,现在只剩奚渊与兰简两人。“那啥,你还好么?”奚渊原先的口才,都被吃进肚子里了,他憋了半天,才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嗯,挺好的,你呢?”“我也是,挺好的。”奚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直起身来,洋洋得意道:“对了,我现在可是个富甲一方的商人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在许多地方都开过店铺,啥类型都有!哈哈哈——”“嗯。”兰简面上如初,眸中却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你以后如果缺什么,就告诉我,衣服武器书籍珍宝首饰,要啥我有啥!念在咱俩曾经同窗又同寝的份上,我会给你友情价的!”奚渊说至兴头,口沫横飞,兰简只是静静地听着,眸中笑意愈发深。“对了,你还记得大黄不?就是咱俩在五方镇上捡到的那个大黄狗,它陪我游山玩水了十年,现在,它也老啦。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助它延年益寿的?”奚渊提起大黄,神情微有些落寞。似是为了响应他一样,大黄也沿着楼梯,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一步一步,走得极慢。“看,就是那只大黄,你看它还是那么瘦,我觉得它这可能是天生的,我后来怎么喂,它都没有胖起来......”奚渊叹了一口气。“奚渊。”兰简低声道,“世间万物皆有它的定数,寿命这种东西,也非人力能强行改变的,你......莫要伤心了。”“我知道,但是——”我不舍得它啊,十年了,大黄陪着我走南闯北,它虽然不会说话,但我有什么话,都会对着它倾诉,我觉得,它是能听懂的。在大黄走到距离他们只有七八步远的时候,突然,大黄倒了下来,全身不停地抽搐,两只浑浊的眼珠无力地望着奚渊,似想让他过来。奚渊立刻火速跑到它身边,抱起大黄尚温热的身子,大黄在自己的怀里抽搐不止,奚渊感觉到,自己怀中那个小生命,在逐渐逝去,离自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