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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站在门前,他的脸上满是疲累,显然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心力交瘁,招了招手让少年们进去,又和严恒交谈几句。屋里大夫已经诊治过了,空气里弥漫着股苦药味和血腥气。沈清栾躺在床榻上,手臂、额头上裹了数层纱布,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白净的脸上还残留着细小的血痕。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待在屋里陪在他身边。又过了一个时辰,丫鬟推门来请他们去吃饭,叶知昀道:“殿试考完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先去吃饭吧。”司灵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心思去吃饭,两人又继续僵坐着,一炷香后,沈清栾才有了动静,他搭在床边的手指微微一动,撑着起身时四肢百骸都在嘶哑作痛,脑海昏涨,眼前一片眩晕。叶知昀忙去扶他,司灵在他身后垫上软枕方便靠着,他们凑在床边,一齐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对方反应。沈清栾的意识渐渐清醒,看了看身上的伤,又看了一眼窗户外的夜色,问道:“殿试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屋里里落针可闻,殿试中叶知昀和司灵解决了无数难题,此刻面对这一句话,却答不出一个字。沈清栾心里也明白他已经错过殿试,但仍然不死心地问出来,在两人的沉默里,他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喉结滚动,艰涩出声道:“……我知道了。”顿了顿,他又急着掀开被子下床,“你们是不是一直在陪着我,现在还没有用饭吧?其实我没事……”或许是因为一朝期望落空,精神上的打击让他完全忘了身体的伤,沈清栾使不上力,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被眼疾手快的司灵扶住,“哎,当心伤口裂开,你好好躺着休养。”“我没事,我没事……”沈清栾狼狈地坐回去,现在的他仿佛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低下头,但那些压抑的情绪怎么也控制不住,像是洪水侵袭而来,咬紧牙关也止不住哽咽,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通红的眼眶里冒出来,“我只是有点不甘心……”看着这一幕,叶知昀一阵心酸,从书院苦读多年,从乡试一路走来,对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可付出了这么多,却在最后一步竹篮打水一场空,从三个人里面落了队,滋味一定非常不好受。他和司灵都不知该从何安慰,过了半晌,沈清栾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平复一下心绪,勉强牵了牵嘴角,眼睛布满血丝,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三年后再来过。”这一句像是立下决心般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拥住叶知昀和司灵,“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如愿以偿,科举得中。”“点不点中进士不论,你的安危最重要,好好在府里养伤。”叶知昀道:“今日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司灵也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当初被刺客埋伏我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来听知昀说,一定是潘家所为,我们受挫,得利的就是潘怀,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潘家对我们必然有所防备,还需谨慎。”沈清栾说完这句话,外面沈尚书和端着药的小厮以及大夫进来了,担忧地道:“你总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爹,我……”“别说殿试了,你安然无恙就好。”沈尚书虽然一直对儿子寄予厚望,但功名怎么能比得上他的性命重要,沈清栾重伤不起,他整个人都为此衰老了不少,“来,先把药喝了。”沈清栾捏着鼻子把苦涩的药汁喝下去,大夫上前给他诊脉,沈尚书转向两个少年,劝道:“你们饿了一天也别干等着,去用饭吧。”司灵留在府里用饭,叶知昀则放不下心,与他告别后乘着马车去了宫里,虽然是燕王府的车驾,但他没有官职在身,不能进入前朝,只能在玄武门前等着世子。那些禁卫和他相熟,得知来意,帮他去正殿打探消息。夜已经深了,天际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他站在宫楼底下避雨,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漫无目的地望着汇聚又流离的水洼。四周寒风凛冽,远方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黑暗,只剩悬在高处的几盏宫灯散发着光芒,光影在风中摇曳。后半夜里,他渐渐困了,倚着柱子,寒风和雨丝渐渐消弭平静,檐下残余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半睁着眼睛,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石柱拐角停着一只蜻蜓,小小的翅膀在微微晃动,似乎是淋了雨,飞不起了。叶知昀上前去弯下腰,打算捧起那只蜻蜓,但它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向后飞了一段距离,落在旁边貔貅石雕的台子上。叶知昀继续走过去,蜻蜓却又往后退了退,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一只飞虫耗上劲了,随即想到这个季节才四月初,怎么会有蜻蜓?蜻蜓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轻盈地飞起来,就在停下石雕的后蹄下,叶知昀伸出手,却又摸了个空,他转而看向石雕,像是这座沉浸在黑夜里的貔貅在故弄玄虚一样。他不再去抓蜻蜓,直接走到石雕后面,刚刚迈了两步,就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里。叶知昀惊讶地抬起头,面前的男人浸染在暖黄色的灯火下,眉眼俊美无俦,鼻梁挺拔,嘴角带着些许笑意,手里提着只系挂在细条上的竹蜻蜓。李琛的手臂拥着他,出声道:“怎么愁眉苦脸的?”“世子?”叶知昀身上的寒气被他的怀抱驱散,肚子里一箩筐问话忘了,眼睛盯着对方手里的事物,怔怔,“竹蜻蜓?”难怪他怎么抓都抓不到,原来那只蜻蜓是竹子编成的,精细得栩栩如生,绑在一根细长的竹条上,另一头牵在李琛的手里,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对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跟他躲开藏去玩这个。李琛道:“喜欢不?我从皇后娘娘那里顺来的,给你。”叶知昀小时候经常从别的小孩子那里见过,自己还没有过一只竹蜻蜓,饶有兴趣地接过,摆动几下,忽然一个激灵,想起还有大事没有问,虽然世子只字未提,但他连忙道:“刺客的事情怎么样了?”一边问他一边向李琛手臂上的伤口看去,却发现他的衣襟上沾满了墨水,连脖颈上都有飞溅的痕迹,已经干涸了,“这是怎么回事?”李琛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唔,皇上砸的砚台。”叶知昀可以想象到宫里形势的严峻了,果然,他手臂上的伤也没有包扎,一道长长的口子,混杂着凝固的血迹。“不疼吗?”他轻轻声。“别说我了。”李琛看着少年冻得青白的脸,把厚重的狐裘抖开,裹在两个人身上,“冷不冷?你怎么这么傻,不知道回府去,要不是禁卫过来通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