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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心里有诸多不服,甚至有那一星半点的委屈,董逵是个一根筋,没有他想得多,所以,也就注定了他得独自受这份心里的愤懑。卓真看着越走越远的那两个身影,五味杂陈地绷着脸,最终郁郁寡欢地别过了脸。久安走在袁峥身边,心里也是一阵乱。他实在摸不清袁峥的脾气,要说袁峥待他不好,可他能在宫中留到今日,全拜他所赐。要说袁峥待他好,可他又从未给过自己一句好话。这样歹一阵好一阵的,让久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袁峥一眼都不看久安,一个人走出两个人的步子,叫身边的久安不得不一路小跑地跟着,生怕被落下。及至二人到了赵羡在乌玛台平日办公的帐子,竟是一个守卫都不见。袁峥率先走到了帐子前,四处望了望,接着往里喊了一声,“赵大人。”里头没有响应,久安也站在帐子前,这会儿便大着胆子去拨帐子的门帘,顺着一条小缝,久安将手伸了进去,然后轻轻地拂开了一点儿。他探头探脑地往里瞧,随即直了腰,对袁峥说,“大人不在呀!”袁峥闻言便拉开门帘往里走了进去,帐内不大,有人没人乃是一目了然的事。袁峥挥了挥手,道:“那咱们别处找找。”他一转头,却不见久安。再一转眼,只见久安已经朝帐内一副屏架走去,兴冲冲地指着上面悬着的一把佩剑,兴高采烈地说:“这剑好漂亮!”袁峥皱眉呵斥道:“你回来!”久安留恋地走到佩剑下面,竟是胆大包天地伸手在剑鞘上一摸,低呼了一声,“真是漂亮,连鞘子都这么漂亮!”袁峥大步走到他身后,就着他的领子就是往后一拎,“没眼界的东西!丢人不丢人!”久安笑嘻嘻地一甩手,“又没外人。”这句“没外人”不知怎地,听在袁峥耳中,竟是出奇地顺耳,他强压下就要抿起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故意威严地发话,“那就随你再看一会儿罢。”久安重重地一点头,随即问道:“我拿下来比一比?”袁峥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只好点了点头。久安犹如吃了蜜糖似地弯起了眼睛,飞快地伸手,要往屏架上取剑。这一拿没拿动,二拿也没拿动,他有些窘迫地皱起了眉头,随即重新站了步子,咬起了牙,一鼓作气地第三次发力!只听“嘎达”一声,剑身总算是离了屏架。“嗬!”久安双手颤巍巍地捧着那把剑,脸上有些羞红,也有些涨红,“这玩意儿沉成这样,还怎么使啊?”袁峥见久安有些撑不住的模样,便伸手去接,这一接后也果然严肃了神色,他皱眉上下扫着手中的长剑,“当真是有些分量。”袁峥这样说着,下意识地就要去拔剑,可是甫一下子,剑鞘竟是纹丝未动!久安吃了惊,他知道袁峥的力气绝对不小,连赵羡都赞他臂力惊人,可这剑鞘竟然没起身!袁峥认了真,五指起伏地张开,随后缓缓地收紧,这一次是结结实实地发了力。“嘎……嘎嘎……”剑鞘里发出几声低低沉沉的声响,袁峥猛地一拉,剑鞘这才利落地往下退去,猛地闪露出一身锋利的光影。久安微微眯了眼,在满目冷光里忽地又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指,指着银色的剑身,嗫嚅地说道:“这怎么……还刻着……画?”袁峥微微地一转剑身,果然看见剑身上的图案。说是图案也并非如此,那剑身上,刻画的乃是一个人,一个美人。“真……真漂亮……”久安止不住地低呼了一声。袁峥斜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回美人图上,不出片刻他从中看出了一点端倪,便说道:“此人穿的不是平日里的寻常衣裳。”久安凑近了一点,也发现了这一点,疑惑地跟着说:“对啊,这衣裳……”他眼前一亮,茅塞顿开地说道:“不是御医殿的品服么?!”41、宫中年关年节到了,大殷开始迅速地转寒,先是雨和雪一阵接一阵地下,而后是只有雪没有雨,再后来雪下得愈发起劲,接天连夜地飞扬,最终将景严宫内外包裹成了一片雪白茫茫,素白的颜色遮盖了原有的红墙绿瓦,更显得此间仿佛遗世独立。久安这是第三回见雪,第一回还小,那副光景在心里不甚清楚。第二回就清楚多了,在八九岁的时候,扬州也下了一场大雪,他和林壁堂一起跑到林府的大院子里堆雪人,他堆了一个林壁堂,林壁堂堆了一个他。两个雪人肩并肩地靠在一起,在化的时候,也化成了一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久安如今有心也想到景严宫的大院子里去堆一个雪人,可乌玛台的习练一日比一日重,他每次回宫,都还没进屋子,就恨不得一头栽倒。以至于赵大人给他们放了几日年假,他看着窗外的飞雪,也只是看,没那个心气去把它团成团,堆成堆。之前年节临近的时候,景严宫开始陆陆续续地添灯加彩,隔三差五地还会受到恩典。时常是一个大内监站在屋子里宣旨,念着赐某物几何几对几匹几盏,诸如此类,听得久安缓不过劲儿来。而一群小内监就站在门外捧着赏赐的物事,更后面,是一群更小的内监,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久安有时候就那么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和他们,其实也一样,都是奴才,皇家的奴才。可皇家的奴才也分三六九等,久安这个奴才做得就比他们尊贵许多,譬如,他得了一件烨宗亲赏的皮子。烨宗体谅久安是南人,不曾受过北地的冬日,便指名给了他一条皮子,那皮子是白狐皮,完完全全地一张,没有一丝丢损,皮毛光亮,极其上乘。用来做夹袄委屈了它的卖相,非得是做了领子才能尽善尽美。于是几天后,久安的软甲上就多了一圈的白狐领子,雪白柔滑的狐皮团团圆圆地围在领口,托着一颗干净白皙的脑袋。季川西见了就说,久安只要略一装点,就像是出自大家。旁人也跟着点头,只有齐青揶揄说他像耐不住风霜的姑娘家。其实久安是众人中唯一的南人,南地风土柔和,人也生得比北人细腻,久安原在家里就比别人细致些,在这里,就更加娇模娇样了。不过,好在他言行上倒是没什么把柄,虽然平日有些孩子气,可一举手一投足是没半点女儿态的,甚至比一般的男孩子都活泼。可惜一连数月的习练,让他有些快活泼不起来,是以,如今他借着年节偷闲倚在窗边,静静地看雪,懒得闹腾了。狐皮的绒毛蹭着他的下颌,衬得他一副多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