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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四射。想来这小东西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既是这样的情分,那个林壁堂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将信纸藏在这盒子里,拖他家人送进来。不想就被那小东西糊里糊涂地给送了人。“日夜之状,难尽其述……”袁峥咬牙切齿地念着,大步流星地就往屋子中央放着瑞兽火炉子走去,嘎达一声掀开紫金的顶盖,他狠狠地将信纸单手捏成了团,“不知羞耻!”“什么四宝……”他冷笑着将纸团往里一摔,“俗不可耐!”炉子里的纸,瞬间在炭火里就化作了灰烬,忽明忽灭地光,像极了今夜天空的星点。昭宣宫东,流岚亭下。林壁堂披着大氅站在那里,此处不属内宫,倒是有机可趁,林壁堂早早地打听了宫中除夕的人事安排,于是便请人从中打通,此处本该有内监守卫夜巡的,可也被打点妥当,不但不会近前,有了风吹草动还会来报信。他站在那里,长长乌浓的眼睫上覆上了淡淡的霜。林壁堂在寒风里皱起了眉,玉石似的面容,有些矜冷。这时,一个内监似的人悄悄地提灯近前。他佝偻着腰,道:“林七爷,您还是早些回去了,这儿风大,一不留神,是要冻病的!”林壁堂淡淡地问他:“景严宫有消息了么?”那内监立刻便回话道:“林七爷,景严宫的极霄馆里,放了一夜的烟花,这会儿才歇下。”林壁堂眼睛一亮,道:“可有人出来没有?”那内监“哎哟”了一声,道:“咱们的小李子早就在景严宫大门那儿候着了,只要连四爷一出来,就把他往这儿领,可……”他痛心疾首地看了一眼林壁堂,“可……等了大半夜,也不见有人出来啊,这会儿景严宫都落锁了!”林壁堂眸底的光一灭,凉凉地只剩下黑白的颜色。45、一军八郎年节一过完,众人便各归各位,继续先前的日子。众人虽皆受教于赵羡,可也因人而异,各有倚重。赵羡知晓久安自小习练玄门云乌鞭,便在自己身边找了三个擅鞭的侍卫,日日与久安对打。还得非赢不可。奈何久安技艺虽不差,可终究寡不敌众,只好叫赵羡次次失望。时日一长,久安手心里的旧茧便练得破了口,弄得鲜血直流,袁峥连着几天夜里替他上药,开始上得不好,药粉一撒能疼得久安哭爹喊娘,嚷得季川西从自己屋子里跑过来,以为袁峥打了久安一顿。第二回就精进了不少,手脚轻柔了许多,再后来,久安的伤口也渐渐地平复了。日子一久,手心那儿又长出了新茧。新旧交叠,显得右手手心一片疮痍,袁峥有一日捏着久安的手反复地掂量,先是看着细滑白皙的手背道:“金玉其外。”随后翻到了手心,笑话道:“败絮其中。”整个冬日,久安睁眼闭眼,就是在正元殿极霄馆乌玛台三处。而身边的人,则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虽说他们有些人,时有时无地总爱端着,可渐渐地,久安也不再怕身边的这些官家子弟。有时候,久安在心里将他们当做同伴。最后一场雪的时候,久安收到了扬州爹娘和容师父的信。他读着读着就红了眼圈,可不敢掉眼泪。爹娘的信封鼓囊囊的,信纸一张接连一张,叫久安不禁怀疑爹将他会写的字都写上去了。那信里不住地嘱咐他千万要护好自己,实在不行,逃也逃回来。而容师父的信里,则满是激励之语,末了叮咛他,万一出了事,就去求元烈将军霍骁。信封里有一件容师父的师兄,也就是霍骁的师父——杨怀起的信物,是预备给久安走投无路向霍骁求情时的凭证,容师父安慰他,到底是同门,不看僧面看佛面,霍骁不会不帮他。久安揉了揉眼眶,将那些湿润都揉尽了,才心中稍安地将父母师父的信恭恭敬敬地叠好,放到贴身的荷包里。他站起身,走向窗边。抬手轻触墨绿的窗纱,指腹下描摹着精致的纹路。他渐渐地蹙起了眉,指尖留恋着纱上的一双蝴蝶。从秋到冬,又从冬临春,为何壁堂迟迟没有音信呢?是回扬州了?既是回去,为何又不予自己知晓?他素来办法多,肯定能想出通风报信的法子。还有……他知道自己要出征了么?倘若知晓了,该是怎样一番情状?是不舍还是牵念?久安将整只手掌贴上了窗纱,然后推开了窗户。“呼——”风雪一瞬扑上了久安的脸面,他鼻尖一凉,是冰雪化在了那里。而待大殷宫的雪意化尽之时,开春的第一支榴花便从墙头大张旗鼓地绵延出了一缕芬芳。正元殿,极霄馆,乌玛台,在烁烁春光里,都震动起来。赵羡领兵北上助阵乃是开春里的第一件头等大事。两万精兵不比淳宁六年时候的八万大军,可亦不能小觑。是以,祭天告祖,壮行犒军,烨宗丝毫不差地将出征的礼仪做全了。而两万精兵里,还有八名紫禁卫尤为特别,那是烨宗亲封给赵羡的亲卫,说是亲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虚名,先不说赵羡武艺高强不需这些少年人保护,便是需要,也不该是这些初生牛犊,也不该只有八名。不过各人心中都心知肚明,这八名紫禁卫虽无品无级,可身份超然,依旧不能轻看。大军北上,一路从乌玛台绕过宫门开向城门。久安骑在马上,身披紫金细甲,跟着赵羡的身后。他小心翼翼地前看后望,只觉得队伍长得让他生出一股怯意。这么多人,有大小将领,有平平兵卒,拼海茫茫,生生地隔断了他与故里家人。随后,他又在一路烟尘里去望阔别许久的城门口。犹如初见时的光景,城门依旧巍峨得端然浩大。大到自己小得像一颗沙,一只蝼蚁。随时都会灰飞烟灭,随时都会被碾压践踏。这是帝王家啊,这就是帝王家啊——袁峥骑马在久安的边上,见他出了城门都还在不住地往后看,便问:“你看它做什么?”久安复转了脑袋,淡笑道:“看它又高又大。”袁峥不解,便不接话。只是一边的陆宣凑过了脑袋,道:“再高再大也是死物,不及眼前的活人好看不是!”久安被逗得笑了,但也不答话。袁峥若有所思地扫了几眼久安侧脸的笑颜,当然以为他比城门要好看得多。不止是死物,恐怕在活物里,也鲜少有比久安好的。袁峥不知自己从何时觉得久安好看,而自从他觉得久安好看了之后,便是越看越好看,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他自恃不是没见过美人,也不是没尝过美人的滋味,从十四岁起,他也是开过眼界,见过世面的。可在他心里,却有这样的念头,美人常有,而久安不常有,物以稀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