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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缓缓睡去的。待袁峥感觉到怀中之人的身躯渐渐软去之时,他才轻轻地睁开了眼睛,顺着目光,看着久安一侧的脸颊。他的嘴唇安静地抿着,嘴角天生就带着一点笑微微的样子。他的睫毛铺散开来,犹如一把折扇。他深吸了一口气,吻住了久安的耳尖,舌尖湿润地在上面点了点。随后将久安抱得更紧了,袁峥的胸膛里此刻起燃起了一把火。火光里有战场,火光里有久安。待那火光照亮了东方的初阳,袁峥无声地在久安的耳畔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翌日,赵军开拔,直奔向云中丘。翌日,万石粮草暗中由一支军队从堒南关引入,护送至连云山。林壁堂在余晖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威严营盘,皱眉笑了笑。他由着云生扶着下了马,长出了一口气,虽说连夜赶路未眠,不过精神却是很好,他往前一指,道:“咱们进去罢。”这时一名穿戴不同的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正是霍骁的心腹副随——肖听雷。他看了看长长的车队,眉目间带着笑,道:“总算来了……着实有劳林公子。”林壁堂淡笑摇头,朝肖听雷拱了拱手。肖听雷将身体一侧,做了个手势,道:“将军正等着林公子呢。”林壁堂颔首,“好,请肖副随带路罢。”肖听雷一个点头,果然带头走了起来。林壁堂侧脸低声吩咐一边紧随其后的云生,“待会儿不用跟进来。”云生看了林壁堂一眼,随即低头答应了。林壁堂满意地回过了头,笑着与肖听雷攀谈,“霍帅一切可好?”肖听雷笑答:“一切都好,只是战务劳顿。”林壁堂接着话就道:“身在其位,自然诸多辛苦。林某这样一去,只怕扰了霍帅歇息。”肖听雷听了,摇头道:“今日将军刚送了赵将军出战,诸事繁杂,从早忙到晚,如何有歇息的时候呢?”林壁堂心里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顿了顿,强笑道:“赵——赵将军?……肖副随……您说得是……哪位赵将军?”肖听雷闻言点头,随即解释道:“我军只有一位赵将军,啊!就是您那位故交所拜的那位——赵羡将军。”林壁堂当即心头一沉,短促地牵了牵嘴角,他觉得后背凉成了一片。89、幻境之畔云中丘虽名“丘”,可实则与丘陵并无关联,而“云中丘”这个名字也不过取得夷语的念法罢了。这处地方乃是此番两军交战中的一处咽喉要冲,原是让扎勒台父子占据着,堪称一处绝佳的兵家福地,山岭交错,天险自成,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库莫选此地投降一面显得极有诚意,一面又让人不得不防。赵军于七月初的一日抵达了云中丘前的大河畔。立马于此,可以看见大河那一边乌泱泱的人马大队。这一边是旌旗飘扬军马齐整,饶是一派帝国风采。相比之下,那一边的受降夷军就显得逊色许多了。久安在微风中眯起了眼睛,紧了紧缰绳,他与众人几乎是勒马站在队伍最前方,隔着几位赵军的副将,便能看见一马当先的赵羡。“此河唤作什么名字?”赵羡抬手一指,问道。一名很有儒雅之风的副将开口答道:“回赵将军,此河只有夷语的名字,叫作——哒咯戈……哈哈,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另一名稍显粗犷的副将随即答道:“何必追究意思……待他们降了咱们殷军。往后那夷语的名字也就用不上了,还得换个新的。”此话一出,赵羡身边的四名副将便高高低低地笑了起来。久安抬眼去望那条宽广浩瀚的大河,一时有些感喟,关外的风情大多壮美,这条大河却不是如此,水平波静,远远近近地缭绕着一层淡薄的水汽,倒是别有一番少有的别致。久安少年披甲,河面上吹来的风凉凉地拂过他洁净的白皙面庞,眼睫微颤。“哒咯戈……”久安喃喃地念道。“幻境。”久安一愣,循声侧过脸,看向袁峥。袁峥也在看那条大河,只留给久安一个有棱有角的侧影。“七爷……你方才说得什么?”久安压低声音问道。袁峥微垂了眼睫,随后看向久安,“哒咯戈,幻境的意思。”“幻境?”久安不解地颦眉,“七爷如何知晓?”袁峥轻轻地斜了他一眼,并不多言,复又看向壮阔的河面。一侧的董逵微微靠了过来,轻轻地告诉久安,道:“七爷儿时常在康王府,康王爷身边的一个马夫骑射很好,是半个夷人,七爷那会儿刚学骑马,康王爷就让他给七爷牵马。袁将军见了,也觉得那个马夫好,就替七爷要了来,此后一直跟着七爷。”董逵愈加压低了声音,瞟了一眼袁峥之后,道:“那马夫中原话说得别扭,七爷听着不顺耳又懒得教,索性就自己学了夷语。”久安轻轻地“哈”了一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派出去的先锋队策马而归,为首的将士抱拳道:“报赵将军,沿河再行五里便有一处浅滩可以渡河!”赵羡闻言沉默片刻,随即挥了挥手,道:“传令下去,前……”这时候那名儒雅的副将忽然出声,谨慎地说道:“赵将军,此河文书之中并无详录,不知有甚玄机。与其我等渡河,不如让那帮夷军过来。既是乞降,我军又何必……”“胡话!”赵羡不悦地怒斥道。那名副略显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当初定的是云中丘,便没有止步于此的道理。我殷朝大国如何能失信于败军!倒显得我军多疑狭隘了!”那副将连忙解释道:“赵将军息怒,末将失言了。”赵羡凝眉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那些人都是夷军的将士,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他们愿意弃暗投明,我军便该待其如殷臣。”那副将颔首沉声道:“末将明白了。”赵羡正首,再一次说道:“传令下去,前行渡河。”一声令下,全军呼应。上万的军士齐齐行动起来,明日在天,照映着河水涟涟,也照映着对岸一双双眼睛。及至浅滩,赵军只见它蜿蜿蜒蜒地出没于河面,犹如小径,不甚宽敞,若想全军齐齐而过委实不易,于是赵军便下令全军列作一字长蛇,就此渡河。马蹄哒哒,重重人影耸动着进入贯穿河面的浅滩。旌旗在头顶猎猎舞动,纷至沓来的马蹄踏出了一排又一排的水花。河面常年氤氲的水汽让入滩的长长军队变得迷幻起来,水花飞溅驱散着白雾,为军队开辟着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