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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没有宁子歌,不谙世事的外壳亦不足以替他遮挡这尘世的风刀霜剑,风摇残烛般泯灭掉他在世为人的生机。拖着重伤之躯,他跌跌撞撞走到宁子歌坠落的悬崖边缘。“子歌,我不会一个人独活。等我。”第32章灵猿洞府司少卿与韩锦昆迟了一日抵达泰州地界,最终于傍晚时分,抵达獠山脚下。獠山。这个张牙舞爪的地名,让他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陆少侠!”灌木丛晃动,闪出了几个人影。“董镖头!”司少卿喜道:“你们也是看到了你家少主的烟火令?”“对!连续两枚,少主一定是遭逢危难!”董镖头刚毅的眼中泛起泪光:“可是,这里地势险要,兄弟们倾尽全力,还没有找到少主……”“莫急,我有地图。”韩锦昆自怀中摸出一幅软羊皮:“这是‘影子’自九霄堂的分舵盗印的——一今年青云庄举办的聚豪会,九霄堂必定在背后虎视眈眈。”他伸指一点:“这里,朱砂标红的地方,叫璋牙台,据说是聚豪会比武决斗的地方。”司少卿对着地图端详良久,指向朱砂标记左近一处三峰拱卫的地方:“我们,去这里。”璋牙台是步虚凌了如指掌的地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兄带着,通过一条秘不可宣的途径,几经迂回,抵达高耸入云的璋牙台,然后开始为期十天半月的苦修。稍稍年长,璋牙台便成了他独步武林的舞台,在多少个星夜之下,击败了五湖四海的挑战者,把“青云双杰”的名头篆刻在獠山之巅。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从璋牙台上纵身跳下,哪怕他刚刚又一次赢得了比武的胜利。一草一木,一石一溪,既见证了他的成长崛起,亦见证了他的自裁消亡。黄昏已遁,夜色合围,步虚凌直直地坠向黑暗,坠向他以为可以和那个人永世不再分离的方向。突然,他眼中精光暴射,照透了谷中nongnong的黑雾;身形急挺,于不可能的急坠之势中,贴向光滑溜直的的崖壁,手中的虎杖猛扎,火星四溅,碎石如雨;他的身子在崖壁上狠狠地撞击了几回,终于强横地止住了下坠之势,悬挂在岩壁之上。步虚凌,此时已化身为“虎瞳”,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满溢着痛楚,以及惊喜和希望——因为他看到,在他拼命止住跌势的崖壁上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一动不动地挂在一株虬然突出的老树上。他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正要发力攀登,却听到上方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没有迟疑,他振臂飞扑,双手稳稳接住下坠的身影,足尖在崖壁上轻点,几个猿猴般的起落,最终落在一处窄窄的、可以容身的石阶上。喘息未定。他抖着手摘去怀中人脸上的面具。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难掩熟悉的英挺;最重要的是,气息尚存……混着血色的液体,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那张好看的、沉睡般的脸上。失而复得的大悲大喜,洗劫了他的绝望,他的骄傲;只要怀中人安然在握,他愿低到尘埃里,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也许被那凉风中的悲咽所牵动,也许为那温热的血泪所焦灼,宁子歌悠悠醒转,微微启齿:“磊哥……”这微弱的呼唤宛若天籁,步虚凌身子一颤,低头对上宁子歌恍恍惚惚又无比生动的目光,旋即大力揽紧,放声悲鸣。宁子歌陷在这个恣意纵情的怀抱里,何尝不是心神激荡。此刻,他们二人孤悬于绝壁之上,可以想见步虚凌舍生忘死的相救追随;蒙老天不弃,他们终是荣辱与共,生死相依。“没事啦,没事……”宁子歌忍住眼中的泪水,柔声宽慰;一如既往地刚柔并济。三峰拱卫之处,汇聚了一条湍急的瀑布。“此处地势更为险要,并不像是可以逗留的地方,为什么你觉得是这里?”韩锦昆询问。“我要是说,只是凭借一种感觉,你会不会信?”司少卿笑笑:“我的感觉还告诉我,这瀑布后面,大有端倪。”“子歌,你信得过我吗?”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的情绪渐渐平息,开始考虑如何脱险。“当然!”宁子歌肯定地说,同时奇怪步虚凌为什么要这么问。“那好。”步虚凌将那把虎杖递给宁子歌:“洛缨不顾江湖道义,要强夺虎杖,定不会善罢甘休;崖底不能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走起来有些吓人,我背你。”“可你看起来伤得不轻。”宁子歌依言袖好虎杖,无不担忧地说。“只要你信得过我。”步虚凌笑了笑,矮身负起了宁子歌:“抓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他攒足了一口气,轻盈地跃出他们立足的石阶,手足并用,点点借力,沿着崖壁向璋牙台的西南方掠去。徒手攀附绝壁,还负重一人,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宁子歌伏在步虚凌背上,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便是步虚凌一步一句吃力的喉音;背上汗湿的衣襟,凉沁沁地贴在他胸口,叫他心焦不已。前方隐约传来隆隆的声响,步虚凌没有停顿,奋力向前,片刻之后宁子歌才发现,那声响原是来自一条湍急的瀑布。正想劝说步虚凌歇息片刻,再行穿越瀑布,他似乎已然力有不逮,骤然脱手,直直坠向湍急的水流。急坠当中,宁子歌本能地松开双臂,生怕拖累步虚凌;然而步虚凌反身捞住他,两人抱作一团堕入激流。激流当中似乎另有蹊径;二人顺流而下,浑不知南北西东,忽然就被冲上了一处干燥平地。宁子歌慢慢坐起,四处打量,发现这是一处洞xue的入口;流经洞口的激流,似是人工开凿,就为了让激流裹挟的事物顺利冲上洞口。“磊哥,这就是你说的秘径么?真的好吓人诶!你刚刚是故意跳下来的吧?!我还以为……”步虚凌此时是真的脱力了,湿淋淋地躺在地上喘息:“对,这里,是我从小练功的地方……”话未说完,他翻身呕出一口鲜血,拼命压制的伤势终于积重爆发。“啊……”宁子歌俯身搀住,差点哭出声来。“无妨。”步虚凌挤出一个笑容,正想宽慰宁子歌几句,却被一阵传自洞内脚步声鲠在喉头。以为已经脱险而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宁子歌不由分说,挡在虚弱得站不起身的步虚凌身前。“少卿哥?董镖头?!”劫后余生的惊喜重逢,让一切言语都变得多余。宁子歌几乎要吊在董镖头的身上,激动得只会重复:“老董头、老董头,我想死你了……”董镖头老泪纵横,主仆尊卑早已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