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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先生,今天这事儿闹得——可不是件小事儿啊。阮老板现在怎么样了?”“他歇着去了。”靳云鹤淡淡答道,顿一顿,“他还要我转告一声,他以后就不唱了。”“他不唱了?”秦丰的眼睛再次睁了一睁,自己更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斩钉截铁道,“那可不行!”靳云鹤一听他这话就觉得要糟了,他失去了阮凤楼这一筹码,连根毛都不是。可笑二人之前还要谈什么情义,幸好他没有放在心上。否则……否则如今就要失望了。靳云鹤忍着没有摸脸,坚持道:“他不能再唱了。”秦丰哼了一声,迅速地瞥一眼靳云鹤,却是不说这个了。他只话锋一转,反而问道:“你既然要重开这天河园,难道不想要赚钱吗?”靳云鹤愣了一愣:“当然想。”秦丰这就一拍手:“赚钱,我也想赚。咱俩是一路人啊。”而后又正了正脸色,他煞有其事地说了一大通话,直把靳云鹤这样的伶俐人也说得有些晕头转向。末了他总结一下:“可是靳先生你也知道。这天河园能再开起来,靠的是他阮老板一人的面子,如今他说不唱就不唱,抹的可也是自己的面子。靳先生,你可得好好劝劝他。”秦丰意味深长地看了靳云鹤一眼,继续道,“我医生可都已经请好了,明天就过来。”靳云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心里很是疲惫。他不知道秦丰和薛文锡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可他确实玩不过秦丰。秦丰这个人把阮凤楼看得很清楚。而阮凤楼是个老实人,一旦与秦丰这样的老狐狸杠上,恐怕亏是吃定了。秦丰也知道阮凤楼犟,所以他就找靳云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阮凤楼看重的是什么,同时就像他方才所言,他们才是一路人。至少目前为止。而靳云鹤,虽然知道这一点,终究还是无可奈何,他反复想了一通,末了总结出来,办法就是没有办法。他们二人如今无处可去,逃也无处可逃,哪里有能力与有日本人撑腰的秦丰作对呢?因此他只能低下头,暂时应道:“那我回去劝劝他。”“好,那就麻烦你了。”秦丰拍了拍靳云鹤的肩膀,“你也知道,我在这天河园可是投了不少钱。今天才是第一天,本该是个欢欢喜喜的日子,你可别急着给我玩个关门大吉!这要是阮老板走了,那天河园还有什么生意可言?只怕从今往后不仅赚不了,还要稳步赔下去了!你可得体谅体谅我啊。”秦丰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字与字之间竟带起喘来,可见他也是真的急了。靳云鹤看着他,用一句话做出允诺,之后便沉默下去了。他在秦丰面前没有藏着掖着,永远是非常地表里如一。就像现在,他表面上无奈,心里也无奈——真是好啊,世上道理都他娘的姓秦去了!这一番话下来,别说拒绝了,他连个马虎眼都没法打。道理都被秦丰一人说尽了,他还能说些什么?眼见靳云鹤是妥协了,秦丰这才松口气,头上是汗如雨下,一时也忘记去擦。“好。”他大释般点点头,“那我先走一步,一切就看你的了。噢对,你赶紧多招点人来,尤其是年轻力壮的,把这天河园给看紧了!别随随便便的,什么人都放进来。你把麻烦挡在门外了,麻烦自然找不上你不是?这句话也麻烦靳先生转告给阮老板,再会。”靳云鹤一时感慨,目送着秦丰离去,一边还觉得他其实是来为自己解答疑惑的,并且还解决了不少问题。可惜问题还是没完。问题最后到了自己这里,偏生还成了最大的一个,就是那小痴脑子阮凤楼。他自己揣摩着,怎么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拒绝秦丰,无奈方才却是已经一时嘴快答应了阮凤楼,难道他真得立时把话吃回去?不管怎么说,他至少也得吃一句。那也太不是人了。靳云鹤如是想。但仍是决定劝劝他,只不强求,还是得遂他的意。沉重地叹口气。即便是这么模棱两可地想了,靳云鹤心里的不安还是愈发地沉重起来——他实在是太对不起阮凤楼了!想到这里他又接连叹气,然后愁眉苦脸地,边琢磨边往回走。故意放慢了步子走回屋门口,靳云鹤先不进门,只悄悄探了个头进去。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他就见阮凤楼正坐在桌旁,兀自托着腮发呆。又是这副丢了魂的样子,靳云鹤想,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他轻手轻脚地进屋,关门,走到阮凤楼身旁,自己拖出一把凳子坐下,也托着腮,看阮凤楼。然而阮凤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搭理他。半晌后,还是靳云鹤忍不住,幽幽地先开口了:“我说……你真不想唱了?”阮凤楼面目憔悴,仿佛有点见老,他很无奈地回答着靳云鹤,语气也有点见老:“怎么会不想唱了呢?这不是没法唱了。你说说,我还能怎么唱?”这话没说死。靳云鹤想,算作吃了个定心丸。同时他一思索,觉得仿佛是明白了阮凤楼的挣扎——其实他还是想要唱下去的!“你想唱,那就能唱。说什么有法没法的,唱个戏怎么还跟国恨家仇扯上了?你可别把事儿看得那么重,放宽心,我瞧着……哎呦!”说到这里,靳云鹤突然就停住了,眼神直勾勾盯着阮凤楼的头发,拿手拨拉两下,小心翼翼地拔下一根,“你怎么……还有白头发啦?”阮凤楼恍恍惚惚地看着那根白头发,发出了疑问:“这……是我的?”“怎么不是你的?!”靳云鹤痛心疾首,“你哪来这么多心可cao啊!要我说,你要真是这么喜欢唱戏,那就唱下去,唱一辈子。你唱你的,我听我的,看谁敢管你!”阮凤楼怔怔看了他两眼,然后蹙眉,委屈地低了头:“我不敢。我怕有人闹事,那他们就惨了。”靳云鹤闻言也是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就惨了?”阮凤楼叹口气:“你不知道。之前天河园也闹过这么一出,当时也是有日本人听戏,把场子给封了。结果后来有一个军官就被鸡蛋给砸中脑袋……我那时哪里想得到呢?这么些人,一天的时间,就死了好多,园子里到处都是尸体,有些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我……”说到这里,阮凤楼突然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