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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许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他还不理解自己的处境。几乎所有的犹太人去集中营时都是不知道的,就像刚才那些接到通知去捷克恩施塔特的犹太人,不知道此行的终点只有一个――集中营的焚尸炉。也许他还抱有幻想,以为仅仅是官僚主义造成的错误,以为在第三帝国如此高效率的政府机构运作下,这个错误终究会得到纠正。他一定不知道,达豪集中营是个什么地方,不知道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活着走出那里的。窗外晴空万里,而我的心却是乌云密布。不再只是心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我想摆脱他,却做不到,他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动。我想解开谜团,找申克少尉,他肯定知道,但我却始终不能付诸行动。我害怕,我感到恐惧。不是那种为了认识心仪之人,请人引荐时的紧张、慌乱,而是真正的恐惧。深植于骨髓,如影随形的恐惧,是只有在第三帝国才能感受到的恐惧。我正想得出神,包厢门外一阵嘈杂。随即,一个士兵敲门报告。“长官!”“什么事?”我抬头问道。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被挤到了一边。“哈哈!马蒂,(马蒂亚斯的昵称)真是你啊!”一张娃娃脸出现在门口。“恩尼!(恩斯特的昵称)”我立刻认出了他。恩斯特?劳舍尔有着棕色的卷发和棕色的眼睛,总是笑呵呵的。他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关系还算不错。大学毕业时,我考了研究生,而他则去了一家小医院,不久,就参加了党卫军。那时,我们还经常联系,他曾经试图说服说我同他一起参军,被我拒绝后,联系就少了。“他们跟我说有个冯?迈森巴赫中尉在车上,我还不信呢。你没告诉我你也参军了。”他挥手让士兵把行李放上架子。“这能怪我吗?谁知道你在哪儿?”“啊,是,这么说还得怪我啦。”说着,恩斯特解了武装带,跟军帽一起挂在衣钩上,从衣袋里掏出包烟,转脸瞅着我,眼神跟从前一样,颇有些羡慕。“不过,话说回来,还是你正确,你看你,一参军就是中尉。”“这有什么?你不也是吗?我们彼此彼此。”“那可不一样,我是苦苦奋斗了四年,才提上的。而且你已经是博士了。”恩斯特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紧挨着我。“说真的,马蒂,碰到你太好了。我这次去达豪,就是想在工作之余,完成我的博士论文。到时候你可得帮我。”“没问题,老同学了。”我被他挤得有点不自在,向里挪了挪身子。恩斯特笑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就不能随和一点吗?”我瞪了他一眼。“你才是老样子呢,总是这么随便,我们可都是军官了,记得吗?”“什么?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年少过,从来都是这样严肃,正襟危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以前在大学里就总这样。于是我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才来?”“你瞧,”恩斯特坐直了身体,不再挨着我。“我来晚了,差点误了车,还好,最后一刻总算赶上了。于是跟申克少尉他们聊了一会儿。”“噢,他还有那兴致。”提起申克少尉我就有些不快。“可不,他告诉我,我错过了一场好戏。”“哼,他还好意思说。”“别这样,马蒂。”“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他本应该早作安排的。”“别这样不讲理好吗?马蒂,列车调度失误又不是他的错。”“但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在哪里?告诉你吧,他躲起来了。他害怕万一局面失控,他夹在中间,会被犹太人踩死。”“你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啊,你不是已经让他下不来台了吗?”是啊,我为什么要生气呢?事情有惊无险,算是很圆满了。就算真的出了状况,该负责的是申克少尉,跟我没一点关系。而且,我还要感激今天的事,让我看见了那个人。可我还是生气,是为那个人担忧,还是为那个人鸣不平?☆、第二章囚犯(3)“好了,恩尼,我们不该一见面就说这种事吧。”“是啊,说得对。我们老同学多年不见,本应该好好叙叙旧的。但是就因为是老同学,有些话还非说不可。”恩斯特一脸严肃,跟刚才判若两人。“马蒂,不是我说你,你那种贵族的傲慢劲儿也该改改了。不管怎样,这里是党卫队,不是国防军,贵族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我们同学四年,我对你可算是很了解了。你是好人,正直,忠诚,这也符合党卫队的要求。但是,党卫队的成员大都出身平民,他们不喜欢贵族。还好你是来搞医学实验的,不然,你的日子会很难过的。不过,就算你搞医学实验,也要他们配合不是。我告诉你,以后你可能会碰到一些事,不论你是否喜欢,你都要融入进去。”恩斯特说得很认真,又有些神秘,好像是有所指的。“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今天那个救人的……犯了什么罪吗?”恩斯特的话搞得我有点紧张,我努力掩饰着,冷冷地看着他。“我告诉你,他要倒霉了。本来,这么多囚犯,申克根本不可能注意他,可是他偏偏冲了出来,并且你的行为很让申克窝火。所以申克马上就去查了名单。你知道吗,很糟糕,他是同性恋。”最后三个字,恩斯特并没有加重语气,而我听来却如五雷轰顶。“你怎么了,那儿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恩尼,你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吗?”恩斯特点点头,看着我。“所有的细节你都知道?”他又点点头,依旧看着我。“你还没见过他吧?”“没有。”“你见了他就知道,他不应该是的,他怎么可能是……”我喃喃自语。其实我想说:“他怎么可以是……”同性恋是所有囚犯中地位最低,命运最凄惨的,除了犹太人就是他们了。其他囚犯,甚至犹太人都看不起他们。“他是同性恋。”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反而感到愤怒,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愤怒。“我知道,马蒂,他今天的行为很勇敢,很了不起,确实不应该是同性恋。不管他是不是,这种事经常有搞错的时候,终归他是因为这个被捕的。申克已经盯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