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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们。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我这身黑色的党卫军制服。自从穿上这身军服,我已经习惯周围环绕着各式各样的眼神:敬畏、惧怕、奉承、警惕、蔑视和厌恶,这些眼神不管是好是坏,都是有距离的,惟独昭。回想起来,不论是在安哈尔塔(Anhalter)火车站的月台上初次见面时,还是在恩斯特的办公室里不期而遇,再到平安夜的凌晨在我怀中醒来,昭的眼神总是温柔的、纯净的、充满希望,似乎任何带有一点阴暗面的情绪:恐惧、愤怒、绝望,都跟他不会有任何关系。有时候我怀疑:他并不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至少在他的心里有一片净土,一个世外桃源……我走过长长的林荫道,绕过一大片盛开的杜鹃花丛,在一棵参天的椴树下站了站,眼前这幢灰色的小楼就是冯?米伦霍夫校长的家。接到校长的电话,我欣喜地差一点跳起来,而现在,当我风尘仆仆地赶来时,我却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个怎样的心情。此次来柏林,我找了个借口。也不能说是借口,根本就是为了那事。一到柏林,我就到斯特拉格霍尔德教授的办公室,把昭这次的试验记录和加上之前的9例失败的试验一起的总结报告交给教授,最后还有我的调离申请。我申请调离该实验组,并且希望以后不再参加任何以活人为试验对象的研究课题。是否现在就上交这份申请,我很犹豫,为此又与昭发生了争执。我担心的是如果我的申请被很快批准,到那时,我必须离开,而昭却还留在集中营……但是昭坚持,不是坚持,是期望,他期望我的手上不要再沾染上任何无辜人的鲜血。面对他的坚持,我只能让步,同时我也害怕,教授会再让我用昭进行试验。看了我的申请,教授垂下眼睛,将合拢的指尖抵在唇上,脸上出现一种沉重而忧伤的表情。“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马蒂,现在离开,对你的前途可没有好处,你是我最好的学生。”“谢谢您!教授,但是……”教授挥挥手,打断我。“如果你真的已经决定了,我可以考虑,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必须重新物色人选。”我没有坚持,因为我也很犹豫:我不想再做这种试验,但是却希望多留一段时间能够保护昭。我准时踏上台阶,下士已经等着了。下士年纪不小了,体型有些发福,嘴唇肥厚,看上去忠厚老实。说是勤务兵,其实就是校长将军家的男仆,上次来的时候就见过面了。接过我的大衣和军帽,下士把我引进客厅。“长官,您请稍等一会儿,马上下来。”“好的。”“长官要点什么?茶,还是咖啡?”“咖啡。”“您稍等。”下士退出后,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舒缓自己此刻紧张、忐忑的心情,我环顾四周。这幢小楼在校园深处的一个独立花园内,虽然所用材质跟学校里的其他建筑物一样,都是灰色花岗岩,但是建筑规模与风格却是大相径庭,加上窗台上的蓝色矢车菊,和沿墙而上的九重葛,小楼显得刚柔并济,充满野性又玲珑可爱。客厅的感觉也是如此。家具都是古朴而厚重的红木,摆设却是丰富多彩:印度藤器放在柔美而精致的比利时手工花边上;阿拉伯的黄铜壶上插着鲜花。客厅的一面墙上贴着一块画布,上面印着对比强烈的黑色图案,分散着矛、棍棒、弓箭以及位于某个遥远世界的土著们所拥有的其他武器。我正欣赏着这块用不知名的纤维织成的画布,突然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传来一个悦耳的女中音:“这叫塔帕,是一种用桑树皮制成的波利尼西亚布料,是从斐济带回来的。”我转过身,眼前的姑娘穿着绛紫色的小洋装、乳白色的马裤,紫色的皮靴长及膝盖。一头浓密的红色卷发,一双闪着绿光的蓝眼睛,一张生动、年轻、漂亮的脸。“你就是那个达豪来的党卫军。”姑娘细长的双眉一挑,在已经带刺的话里更加上些轻蔑的语气,同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因为坐下去的速度太快,我感觉她几乎就是摔下去的,但是显然没有摔疼。她翘起二郎腿,顺手拿过下士刚给我送来的咖啡,优雅地喝了一口。虽然料想到这个巴贝尔可能被宠坏了,但是没想到她竟如此的傲慢无礼。我向来没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更别说是这样一位。我站在那儿,又是气馁又是尴尬,踌躇了一下,索性不请自便地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第五章奇迹(10)我没有做自我介绍,感觉这已经是多余的,还是开门见山吧。“冯?米伦霍夫,您该知道我此来的目的,将军,也就是您的父亲一定已经跟您说过了。”“是,我知道。不过首先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一个集中营的党卫军为了洗脱一个囚犯的罪名而奔波,而且这个囚犯的罪名是同……性……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真该死,她竟然在说“同……性……恋……”三个字时放慢语速,加重语气。我一时语塞,原来想好的,原以为可以打动她的那些说辞看来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呢?难道就因为眼前这个骄横跋扈的女孩的胡言论语戳到了我的痛处,偷窥到我的秘密。秘密、痛处,这些早已被我置之脑后的东西还重要吗?为什么被这样一个年轻、无知、愚蠢的女孩提起,我就如此害怕?其实是因为昭,这个女孩的手里握着昭的命运。我悄悄地吸了一口气,用最诚恳,无可辩驳的语气说道:“因为他是无辜的。”“无辜的?你相信?他告诉你的?”我听出轻佻只是装出来的,表面的,那后面应该还有什么。于是我答道:“是的,是他告诉我的,并且我信任他,因为在那个时候没有人再会撒谎了。”“什么时候?”“当你一无所有,被剥夺了一切的时候,当死亡成为逃离苦难的唯一途径的时候,你还会在乎什么?你还有必要说谎吗?”显然,被触动了。咖啡杯在她手上晃了一下,还好,杯子已经空了,不然,她漂亮的白色马裤可就完蛋了。“不是说……只是劳动改造吗?”姑娘低头自语。我看到有了突破,赶紧跟上:“不论是什么,要他为没有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你认为应该吗?”“没有做过的事情?”“1938年的那次聚会,他并没有告诉你:他参加过。他也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