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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慕尼黑大学医学院附属施瓦本医院外科病房的走廊。现在是清晨。医院的清晨总是忙碌的。我身边一刻不停的有人走过,病人、家属、护士及医生。为了不阻碍通行,我把椅子放到了昭的病床头上,自己则站在病床边,实在站累了,就斜倚在病床上靠一靠,也不能用屏风把病床遮挡起来。我知道,不管是忍受着自己病痛的患者,还是为亲人担忧焦虑的家属,亦或是因为忙碌,不得不连奔带跑的护士,还有嘴里咬着羊角面包,一边走,一边穿白大褂的医生,都会在经过我身边时,向我,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昭瞄上一眼。因为床位紧张,走廊上还有几张病床,上面都躺着病人,只是刚做完大手术,尚没脱离生命危险的就只有昭。当然,人们会注意这里,首先是因为我——一个党卫军。几乎没人相信,党卫军军官会在一家平民医院里陪护病人。我并不在意人们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但我不希望昭睁开眼睛的时侯,发现这些目光。所以,每次昭一有点动静,我就赶忙凑上去,想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他的视线。其实这很愚蠢,假如昭真的醒了,我能遮几分钟?不如说,这样做,只是一种本能,想要保护他的本能。我头晕得厉害,不得不扶着挂输液瓶的铁架。“你这样不行的,得找个地方坐下来。”是恩斯特。他及时扶住我摇晃的身体。“你来了。”我想推开他的手,一个党卫军就够扎眼了,何况两个?结果却事与愿违。“手续都办完了?”“是,都办好了。”恩斯特的身体成了我的依靠。“裘说很抱歉。暂时只能这样。他正在想办法协调,让昭尽快搬进病房。”“你跟他说,我们都非常感激他,是他和博伦纳教授救了昭。”“我说了。他说还要感激你呢。要不是你最初给昭输了血,昭一定坚持不到手术的。”凌晨4点多,我跟恩斯特把昭送来医院后,恩斯特去裘的宿舍找他,而医院里并没有人管我们。因为昭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即便有我,也没人敢担此责任。眼看,昭已经昏迷,血压、心率都临近危险指标。情急之下,我不得不让一位护士把我的血直接输给昭。我的语气是命令的,强硬的,心里却在乞求。但愿她发善心,帮我这个忙。不知道是怕了我,还是被我感动,护士居然答应了。她给我们安排了地方,扎上针,连上输液皮条。看着鲜红的血液又一次从我的手臂流入昭的体内,我安心了。你不会死!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死!我笑了笑。想来我和裘彼此这样客气真是没有必要,但是这种感激一点不虚伪,都是真心的。我醒来的时候,昭已经进了手术室。恩斯特告诉我,手术由博伦纳教授亲自主刀,这多亏了裘。手术很成功,但是事情并没有完,昭没有身份证明,虽然一切费用都由我出,但是这个程序依然难以解决。幸好有恩斯特,是他把这个问题暂时对付了过去。当时,从集中营出来时,大门口站岗的卫兵没有任何阻拦,因为恩斯特向他出示了犯人出门证。“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抱着昭,坐在后排,不胜感激地问。我事先没有想到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带上了手枪,做好了硬闯的准备。“你忘了,我经常去慕尼黑拉药品和器材,货物多的时侯会带上个犯人做搬运工的。所以,我那里存有空白的出门证。”就是用这张犯人出门证和我的证件暂时办好了昭的住院手续,但是一时间却没有正式床位可以安置他。“你怎么样?还行吗?”恩斯特关切地注视着我。“没事儿。等一会儿人少了,把屏风竖起来,那里有椅子,我可以坐下的。”我向床头的椅子努了努嘴。“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营里有什么事,就通知我。”“好的。那你呢?”“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他,至少这三天不行。”“要是上尉问起来……”“照实说吧,只要拖延几天。我再找找斯特拉格霍尔德教授。”说起教授,我忽然想起来。“哦,对了,恩尼,你知道昭这几天遇到过什么事吗?”“这几天?他的案件不是要重审了吗?”“这个,他是怎么知道的?谁通知他的?”“应该是那次审问的时候,上尉亲自告诉他的。我原以为上尉会兴师问罪的,所以等昭回来的时侯,我问他了。他说他的案件要重申了,就没再说别的。当时我感觉很奇怪,他似乎一点不高兴,反而有些神不守舍,精神恍惚。我不敢再问,以为是他想到要离开你,担心你。”“这我相信。”我心里说,“但一定还有其他的。”“后来一次吃饭时,”恩斯特继续说,“我听到营部的文书跟几个军官说:‘那个女孩真漂亮。’开始我没注意,接着文书又说:‘没想到中国人都这么漂亮。’于是我问文书什么女孩。他说:‘就是来见那个中国犯人的女孩。’”中国女孩?难道是甄玉?我脑海里立刻闪现出那双使我一见就会想起昭的迷人的黑色眼睛。这么说除了斯特拉格霍尔德教授的周旋以外,甄玉也在努力。不管她的努力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她真的是很勇敢,为了救昭,她竟然亲自跑到集中营来,她的到来该给昭以多大的鼓舞。我不禁对这个叫“玉”的女孩产生了几分敬佩。但是,昭的情绪失控还是无法解释。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昭过得很苦,这是肯定的。我没有告诉恩斯特,昭的胃出血已经有几天了,我不想他难过。恩斯特也不可能四处打听昭的事情,如今在营里,我跟昭都是敏感人物。“好了,你还是快走吧。”我催促道。“你肯定没事?”恩斯特仍然不放手,他又变成了我妈。“肯定。”我抬头看了恩斯特一眼。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双手一摊,说道:“好!好!我这就走,你自己当心。”我微笑点头,送走了恩斯特。☆、第六章崩溃(11)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膝盖弓起一点,又放下。昭微微皱起眉头,勉强睁开眼睛。看得出他正咬牙忍耐着……麻药渐渐过去,留下的只有疼痛与难耐。“嗨!”我温柔地扶摸着昭的额头,试图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很难受?很疼?坚持一下,过了今天就好了。”“我这是在哪儿?”“裘的医院,慕尼黑。”“你到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