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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谈妥了一应合作事项,本是好事,不知怎么,却完全生不出该有的欣慰之情。抽完了烟,走出书房,严耀钦来到二楼的栏杆边,居高临下望向一楼大厅。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严予行对着卓扬那幅手足情深的亲昵景象。本来美好的画面,看在严耀钦眼里却说不出的别扭。这种感觉,就好像赛场上一路卖力奔跑、遥遥领先的选手,却眼睁睁看着冠军奖牌挂在了别人的脖子上,简直比刚刚结出的青橘子还要难以入口——哪怕明知道那是假的。严予行并未察觉出头顶的异样气息,他命人送上随身带回的箱子,里面是小飞侠的睡衣,毯子,钥匙扣,笔记本……以及各色各样、五花八门的卡通用品。面对这些虽然眼熟却没办法一一叫出名字的家伙,卓扬心里暗暗叫苦。勉强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拿起把玩,爱不释手。正在他艰难伪装之际,二楼传来低沉的男声:“严予思,过来一趟。”卓扬瞬间找到了离开的借口,赶紧抱起哥哥的大号礼物箱,往楼上跑。严予行抬头循声望去,见爸爸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上方,目光冷冷垂下,脸色纠结,嘴唇紧紧抿着。这表情对严予行来说有些陌生,说气愤,又不十分恰当,倒很像是……一头被红布晃出了火气的公牛……☆、揩油风波位于皇廷大道繁华地段的升悦酒店,在城中久负盛名。这座C字型宏大楼宇毗邻恒星小轮码头,拥有全里岛最开阔的海湾景观,俨然成了西区首屈一指的标志性建筑。而严耀钦正是升悦的大股东之一。元旦前夜,酒店门外灯火璀璨,琳琅满目的豪车铺排开来,一眼望不到边。里岛商业协会正在此处举办周年庆典,衣冠楚楚的政商名流们齐聚一堂,把酒畅谈。商会举办这样大规模的活动,一方面,旨在构建出个平台,促使各行业之间互通有无、共某发展,另一方面,也要表彰本年度在经济与慈善等方面有着杰出贡献的商界人士。如今的风云人物严耀钦,自然也作为贵宾,受到了诚挚邀请。隆重其事的红毯尽头,严家车队稳稳停靠。一应手持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们立刻蜂拥而至。严予行单独从第一辆车上走了下来,看到媒体之中有几个熟面孔,随和地挥手打着招呼,之后恭敬候在原地。严耀钦偕同卓扬乘坐后面一辆车,下车之际,严耀钦依旧锲而不舍地向儿子伸出了手。这一次卓扬倒没有躲闪,而是面带得体微笑,轻巧挽住了爸爸的胳膊。走到严予行身边时,他又用空出的另一只手亲切挽过哥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走过红毯。严耀钦与大儿子都选择了黑色礼服,颈项上系着缎面领结。严予行西装外套的翻领周围滚了圈银线,衬衫前襟压出几排整齐的塔克褶,显得年轻活泼些,而严耀钦是传统的两扣三件套,看起来更加稳重。他们父子二人都是肩背宽厚,腰身挺拔,走在一处虎虎生风,颇像两名战场之上载誉归来的英俊骑士。走在当中的卓扬穿着一件复古立领衬衫,外加修身的亮灰色马甲。银质袖扣与前襟上的扣子都雕琢着相同的典雅纹样。这是他一贯的穿衣风格,看似随意,细节处却毫不马虎。领口上方,五官被灯光凸显得精致而立体,一颦一笑间,倒有几分难得的高贵气度。酒店大门两侧,是一块块镜面拼接而成的玻璃幕墙,所有景象映照其间,又被反射得精彩纷呈。卓扬默默望向镜中的自己,以及身边既熟悉又陌生的两个男人,这画面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在电视机上第一次看到严耀钦与儿子们去观看棒球比赛的情景。如今依旧是父子三个,依旧完美得羡煞旁人,自己明明站在这里,这里却依旧没有卓扬……-严家父子一步入大厅,就被各路寒暄的人马给团团围住了。严予行即刻被几个年纪相仿的朋友拉了去,严耀钦知道卓扬不喜欢应酬,俯身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阿扬,你先去吃点东西,爸爸和朋友打声招呼,随后就来。”这倒正合了卓扬心意,他温和地点点头,独自走到人群外,从侍者手中接过杯香槟,一边悠闲独饮,一边细细扫视过满场花花绿绿的身影,搜寻着自己要等的人。很偶然地,他发现到另外一个与当下气氛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那人悄无声息,影子样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目光痴痴望向大厅中一名高大而活跃的卷发男人,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睛却是笑着的,那神色仿佛是一位艺术家正在欣赏自己创造出的完美作品,无限的惬意与满足。与之恰恰相反,那名被注视的男人十分醒目,在周遭人群衬托下,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他晃荡着满头神气活现的卷毛,挂着大喇喇的笑容径直走向刚刚出现的严耀钦,两人互相大力拍打下肩膀,彼此“严先生”、“雷堂主”地称呼着,看起来不算亲近,却很融洽。卓扬微微眯起大眼睛,遥遥想起前些时候在祭渔岛海滩上看到的一幕。没错,就是那两个男人,他们默契地用细沙堆砌城堡,在夕阳底下追逐打闹,小孩子般嬉笑得没心没肺,那一刻天地间再没有别人,再没有烦恼。片刻之后,卫生间内,卓扬再次巧遇了那个异常沉默的影子。他站在盥洗台前,正用消毒纸巾一下下擦拭着手指,每个细小甲缝都不漏掉。卓扬只装作没看见,偷偷咬弄着下唇琢磨,以这人的怪异行为推断,他一定是个相当严重的洁癖患者,或许还有些强迫症。洁癖病患出门的时候,被某个内急奔进来的冒失鬼迎面撞了一下肩,手腕磕在门把上,咔哒一声脆响。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摔落到了地上,是一块手表,看起来价值不菲。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立刻俯身捡起,而是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低头定定看着地面,脸上现出不易察觉的纠结与无助。卓扬从旁经过,心里暗暗好笑,以为自己有特异功能吗?难道这样看着,表就会自动飞回手上?猛然间想到,对啦,这人有严重的洁癖,那块表掉在卫生间的地面上,一定让他难以忍受吧……想到这,卓扬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试探着询问:“需要帮忙吗,先生?”对方抬头看了看他,又重新望向地面,一言不发,像是和那块表闹别扭似的。卓扬眨巴着大眼睛揣摩了一番对方心思,打定主意,将手表捡了起来,取出纸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