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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想一路走,春日的太阳和煦地悬在脑袋顶上,我倒也释然了许多——直到怀里撞上了一只火球。“叔!”火球脆生生地唤了一声。“儒易,”我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的脸,叹道,“你不在翰林院好生待着,出来乱跑做什么?”“翰林院刚小考完,不忙。”儒易笑吟吟地扑上来亲了我一口。是亲在了嘴上。我心中大骇,忙左右看了看,好在无人撞见。儒易旁若无人地勾着我的脖子,压低声音道:“前几日说找叔喝酒,正好今个儿得闲了,又赶巧遇上叔,不如我们……”我现下并没有喝酒的心思,只想赶紧去宗人府。可是看着儒易人畜无害的小眼神,我始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好吧。”毕竟天还早,也就随了他的兴好了。我打定主意,放开怀里的人问道:“我做东,想上哪儿喝?”儒易的眼里冒出了点点红光,干脆地道:“花想楼!”我毫不留情地抬手敲了他一记。儒易哎哟一声,捂着头委屈道:“……万福楼。”我这才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儒易揉了半天脑袋,高兴地回头朝着街角道:“清琪,我们走吧。”我闻言一愣,正对上不远处一双刚刚仰起的、清亮亮的眼。……本以为自琼林宴上那惊鸿一瞥,以后就再难见到这位美貌的榜眼,谁知他却和我的小舅舅成了好友,想必这也是一种缘分吧。他穿着一袭墨绿的衣裳,青丝松松地在脑后系着,步履轻盈地朝我们走来,当真是淡雅如莲。我顿时忘了去找闵兰的事,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了他身上,一路上和他谈笑风生,好不快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我这种断袖的老男人。不过,也就是想想和看看罢了,毕竟庸人是高攀不起他这等谪仙般的人物的。他的眼里始终含着笑,险些让我看失了魂魄。没想到这林照溪居然如此健谈,上至天文下到地理,皆能侃侃而谈,对诗词歌赋也颇有见解,不由让我刮目相看。我们二人推杯换盏,很快兄弟相称起来。酒过三巡,儒易醉了。此时我正和林照溪聊到李青莲的诗,不亦乐乎间,突然听到他嘟囔了一句:“喜欢……很喜欢。”“嗯?”我好笑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儒易,“喜欢什么?”他抬起头,眼神迷离地望着我,小声道:“……喜欢叔。”然后身子一歪,喝了口酒,又喃喃道:“……的meimei。”我一时无言。常言道是酒后吐真言。儒易酒量不佳,却也从不忌口,时常醉了说一些不明对象的情话。起初还藏着掖着,后来喝得久了,就直接挑了明。他一心喜欢的那人,是我在宫里当贵妃的meimei蓝雅歌。雅歌是庶出,我那苦命的姨娘生了她后不久就去了。儒易比她小了三四岁,自小时就跟在她身后“jiejiejiejie”地唤着,而把我叫做叔。虽说两人并无亲缘关系,门楣倒也合称,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雅歌对他并无他意,早早进宫当了妃子,也绝了他的念想。儒易着实苦闷了一段时间,就把那份绮思转移到了我身上,毕竟我身上沾了太多那人的气息。有时高兴了、伤心了,扑上来抱着我啃上几口,我也并未推阻。但我毕竟不是雅歌,是明明白白的、他血缘上的外甥。所以我也就点到为止,绝不与他僭越。“景郁兄。”对面的林照溪见我走神,试探着唤了一声,嗓音温润而轻灵。我收回了流连在儒易脸上的视线,闷闷不乐地倒了两杯酒,一杯敬了林照溪,一杯自己干。林照溪握着那酒觞,问道:“景郁兄的meimei……可是宫里的蓝贵妃?”我苦笑道:“正是。”他便了然地沉默了。窗外鸟语花香,一派祥和气象。儒易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壶,弯身对着壶嘴灌了一口,大声道:“如此美酒,如此美景,怎能没有美人作陪!”说着起身开了雅阁的门,对着外面的侍者吩咐道:“去,给我们上三个美人过来,姿色要最上乘的!”门外的唯唯诺诺地应了,不一会儿就送进来了三个美人。可惜是女人。儒易满足地揽住一个美人的香肩,靠在她半裸的酥胸前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壶灌了她一口,满足地抱着她打起了轻鼾。美人娇笑着伸出纤纤玉指,没入他的发中,动作轻柔地为他按起了醒神的xue道来。我哀怨地搂住那个凑到我身边的美人,摸了一会儿她的腰身,感觉愈发不是滋味。再看看林照溪那边,他居然彬彬有礼地和那美人保持了一段距离,略显僵硬地为她斟了一杯酒,神色甚至有些不大自然。我瞅着他,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清琪,你……”他停下手,询问般看着我。我咂了咂舌,道:“可是在室之身?”他闻言一愣,脸色微窘:“……仍是。”我看着他,直把他看得面泛红潮,都没舍得收回视线。真是个尤物啊。我感叹道。这时,楼下跑堂的敲门进了雅阁,对着我道:“尚书大人,外面有个姑娘说要见您。”我诧异道:“姑娘?什么姑娘?”儒易打了个酒嗝,嘿然笑道:“叔在花想楼相好的姑娘么?”“我哪有什么相好的姑娘。”我摆摆手,招呼着对面的人继续喝酒。这林照溪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谁知酒量居然好得出奇,直到喝得连我都有了些醺意,他才摇头落败。我刚想举杯再劝,却听到自己的脑后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官人。”这声音听起来像……像……“官~人~”幻觉,一定是幻觉。我哆嗦着转了头,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中瞪掉了眼珠子:“木、木兰……”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袭洋红轻绡,面相甜美,身形窈窕,却失了几分女子独有的柔婉和媚态,多了几分男子才有的英气和威仪。她的眉梢虽挂着笑,但其中的冷意和杀气不言而喻。环顾了一圈雅阁里挨着我们的美人,她幽然道:“官人出使高丽半年有余,妾身夙兴夜寐cao持家务,本盼望着官人早日归来,谁知却在此处逍遥寻欢,妾身真是……”她说着,忽然啜泣起来:“妾身真是……好他娘的难过啊!!”话音刚落,一把明晃晃的刀朝我袭了过来,直直地落在我面前那距离命根子不到一寸的地方。我背上的冷汗唰唰地流了下来。儒易顿时吓得酒醒了三分,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蓝玉烟。”她走过来拔出了插在我面前的刀子,语气阴冷地说道,“在外头鬼混也得有个度,今晚要是不给我早点滚回来,仔细老娘剁了你的命根子!”撂下这话,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