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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得抽气,李福还在不停催促,“快着些!”“你抬一辆轿子来,我就快了。”墨九瞪他。“……”李福自言自语,摇头,“真疯了!”墨九苍白的唇往勾了勾,没有喊痛,脚步放得很慢。从皇城司狱出来,她没有披上萧乾给的黑袍,只着一袭白色囚衣,单薄的身子拖着长长的脚链,在青砖石上擦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叮叮”声,让这一条路显得格外漫长,阴森。可她高昂着头,似乎并不慌乱,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一头漆黑的长发,在风里胡乱飞舞……她禀性如此,越是大事越从容。曾经她将这性子美誉为“破罐破摔精神”。可旁人却不这么看她。说到底,她这身子也不过十五岁而已,这样上了重镣,让路上见着她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忍不住激灵灵打冷颤,心里不免寻思,萧家果然要倒霉了。灵儿也忧心忡忡,小脸儿苍白着,“jiejie……你的脚可痛?”墨九摇头,“还好。”灵儿苦着脸,靠近她压低了嗓子,“jiejie,要不然灵儿逃出去找左执事!?”墨九翻个白眼,看了前方的李福一眼,“不要打扰我,在考虑事情哩。”灵儿一愣,“考虑什么?”墨九目光微微一亮,“皇帝那处肯定有好吃的吧?”灵儿无言看她良久,一口气终是吐了出来,“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墨九挑了挑眉,“不然哩?还能想什么?”反问灵儿一句,她脚上吃痛,又忍不住“嘶”一声,把眉头皱得紧紧,“……对啊,我还在想,我这只脚,会不会废掉,一会儿我该怎么整治那个老太监哩?”她走得很艰难,表情却很轻松,等到了金瑞殿暖阁,她一瘸一拐进去,呵口气,一眼都不看屋里有些什么人,挣脱墨灵儿的搀扶,便识时务地朝至化帝软跌下去,似跪非跪,只斜歪着身子,随便让自己受伤的脚得以休息。“草民叩见青天大皇帝,青天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口气喊完了口号,不待任何人说话,她又抬头环视一周,指向座中沉默不语的萧乾,对至化帝认真道:“青天大皇帝,这个萧六郎,他欺我太甚,您要给草民做主呐。”还没有审她,她反倒喊起冤来,而且目标直接萧乾。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着实让人惊奇,也与传闻不符。暖阁中的众人近距离看着她,目光都有诧异。传闻墨氏美若天仙……可她却红若关公。传闻墨家钜子睿智聪慧……可她笨拙痴妄。传闻她与萧六郎感情甚笃……可她上来就给萧六郎找事。至化帝与众人一样,也愣了片刻,方才回神。对墨家钜子,他兴趣颇浓,于是神色也极为和缓,“你就是墨九?”墨九看着皇帝鬓角的白发还有那一张看似温和却辨不出深浅的眸子,揉着脚踝子,左右看了看,懵懂地点点头,想想又指了指自己的痛脚,有气无力地道:“青天大皇帝,可以先赐个座吗?”这句话她说得随意,对别人来说却是惊天动地。孔阴阳等人都是站着的,她一个待罪之人,上来就要皇帝赐座?皇帝大概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似乎被她噎住,一张老脸持续着生硬的表情,许久都没有变化。墨九看看众人,皱了皱眉,又解释道:“草民的脚在荆棘园受了伤,痛肿得厉害,若站得久了,废了,往后吃饭喝水都会成问题……如此这般,不仅做不得事,还得让人养着,浪费人力物力,那可是国之损失呐!”虽然不明白脚废了与吃饭喝水有什么关系,但至化帝显然听懂了她后面一句——她做不了什么事情,将会是国之损失。她是不是在暗示他,她真的是墨家钜子?如果她真的是墨家钜子,那皇帝需要她为他做事的地方就太多了,毕竟千字引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这样一样,至化帝心松了不少。他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来人,给大少夫人看座。”帝王一言即出,霎时让暖阁里的众人愣住了。一些脑子活络的人,慢慢回过神儿来。在这一场谢家与萧家的角逐中,始终是围绕着千字引的,皇帝要的是墨家的东西,这个东西只有墨家钜子给得出来。也就是说,今儿的座上贵宾,应该是墨家钜子。……也就是这个墨九。静寂中,无人说话,只有暖阁的木窗被冷风吹得“嘎嘎”作响,提醒人众人这不是幻觉。谢忱头痛欲裂,恼恨得暗自咬牙,可不论他脸色有多难看,两个小太监已经抬了椅子放在众臣的末位,一个有眼力劲儿的,正殷勤地过去要为她松绑。可墨九却把绑着的手伸向了宦官李福,笑吟吟道:“这位公公,麻烦给解一下?”她不要旁人伺候,点名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福为她松绑的举动,再一次让人脊背生凉——众人都觉得这墨氏九儿太过胆大了,居然敢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帝王权威,简直就是不要命。李福是伺候谁的?伺候皇帝的。她一个待罪的妇人,怎么可以让伺候皇帝的人伺候他?旁人不解,李福心里却晓得她在伺机报复,而且报复得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大太监,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后怕了,他虽然不明原委,却了解至化帝的为人,皇帝为她赐了座,就是不会轻易动她了。那他一个太监,又如何得罪得起她?李福脸上火辣辣的发着烧,看向至化帝。他不想被墨九打脸,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皇帝。可至化帝眉头皱了皱,仍是点了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李福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硬着头皮挤出一脸僵硬的笑容,佝着身子,巴巴地要为墨九松绑,可墨九身子不方便,又软坐在地上,配合起来有难度。李福几次三番试过之后,怕皇帝怪罪,终于咬牙跪在她面前,再低头松绑。当众让皇帝的大太监跪着做事,莫说墨九只是萧家大少夫人,便是萧家的老夫人也没有这样大的脸面。暖阁内的气氛,再一次僵滞了。众人看至化帝不仅没有怪罪,似乎情绪还颇为愉悦,心底都与李福一样后怕起来。如此,先前那一股子已经刮向了萧乾的风刀霜剑,刹那之间就被墨九轻易扭转,刮到了谢忱的那边儿。几乎人人都看见,有一把明晃晃的软刀子,架在了谢忱的脖子上——当然前提是墨九是萧乾的人。毕竟她入暖阁的第一句话就是向皇帝告萧乾的状。被李福扶坐在椅子上,墨九揉揉手,活动一下脚,松了一口长气,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暖阁里有无数人在等着她。她似懂非懂地环视一周,“青天大皇帝,是这个太监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