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6
阳光轻易穿过,一个女孩儿沐浴其中,正闭眼歌唱。她穿着一身一看就是从脏水里洗出来的衣服,却宛若天使,旁边是一群同样蓬头垢面的孩子,徜徉其中安静聆听。而她身后,有一架只剩下骨架的钢琴,和一个坐得笔直、弹钢琴的男人。琴声在他指尖流淌,遮掩不住的大师气息随风而来,把穆康温柔包围。是了。穆康静静地想,当然是他。只能是他。这抹身影在穆康脑海里出现过那么多次,多到穆康只需一眼,就了然于心,不敢再看。他漠然转过身,背靠灰尘满覆的外墙,眼前是热气蒸腾的洪水,和默默流泪的辛吉。音乐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飞向远方,正尝试拯救世间绵绵不绝的疾苦。赤道阳光残酷又刺目,孜孜不倦妄图灼伤他习惯黑暗的灵魂。穆康痛苦地闭上眼睛,心里有某种东西正在轰然崩塌。他和林衍此刻只隔着一道墙,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林衍在天上。而他沉沦于浊浊人世间。作者有话说AveMaria:原名EllensdritterGesang(Ellen'sThirdSong,D.839,Op.52,No.6),是弗朗茨·舒伯特(FranzSchubert)根据WalterScott的诗歌"TheLadyoftheLake"所作的七首歌中的第六首,写于1825年。李斯特(FranzLiszt)后来改编了三个钢琴版本。第十六章“勋伯格赛高二号”四位成员坐立不安地等到第三天,终于坐不住了,决定派天不怕地不怕的怼爷出马去探探口风。李重远算好时差,印尼时间晚上八点准时给穆康发微信。-怼爷:雅加达怎么样?-穆康:不怎么样。-穆康:洪水太严重了,贫民窟跟战后威尼斯似的。-怼爷:哦,那里的人怎么样?-穆康:挺好的,挺淳朴。李重远心想:老子并不想知道那里本地人怎么样啊。他手指在屏幕边缘摩挲,思考怎么才能状似不经意地引出林衍。对话框里忽然弹出了一条新信息:-穆康:我看到林衍了。-穆康:他也在雅加达啊。李重远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到地上,他以“食物掉在地上三秒内捡起来还可以吃”的速度抄起手机,默念了三遍“谢天谢地”,花一分钟平复心情,手速极快地打字。-怼爷:是吗,我只听说他被新加坡的基金会邀请去了东南亚。-穆康:那就是了。-怼爷:你俩居然这都能遇上?真有缘。-怼爷:聊了些啥?-穆康:没聊,他没看到我。-怼爷:啊?-穆康:我没让他看到我。-怼爷:……-怼爷:为什么?穆康没有回复,聊天到此为止。李重远把这段对话截图直接发到了“勋伯格赛高二号”。-怼爷:就到这里,他没回我了。-管啸:……-首席:……-西峰:什么个意思?-首席:傻逼穆不想见林指的意思。-西峰:为什么啊?为什么?这真是一个世界性难题,陆西峰不知道,邱黎明不明白,管啸说不清,李重远道不明。大约越是自视甚高的人,越不愿承认几身沉沦,总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仍然不忘初心。直到他越过时光,再次亲眼见到自己曾经蓬勃跳动的初心。穆康看到林衍的当天晚上就走了。一想到刚刚林衍就在眼前距离自己不到三米,他却招呼都没打就跑了,整个人就这儿那儿哪儿都不舒服。正好潜水群里有几个挺熟的哥们儿正在找人一起去P国潜水,说是拿到了一份靠谱的原始潜点图纸。穆康立马响应:-我来,帮我带设备。几个人在M市碰头,先租两辆车开四小时,又转道坐一小时船,终于到了一个还未被开发商涉足的原始小岛。岛上既没酒店也没wifi,只有几户当地居民开的民宿,专门招待潜水爱好者。哥们儿所言非虚,新潜点真的很好,水下能见度极高,活物更是精彩纷呈,尤其是大型鱼类,金枪鱼、梭鱼、鹞鲼和海龟到处都是,海底好像藏了个龙王庙似的。穆康潜了整整两天仍意犹未尽,其他人更是专门为这次旅行空出来了一周时间。可惜的是,穆康不明真相临时入伙,手头还有不少工作,挣扎再三,还是只能遗憾地先走一步。第三天早上天还没亮,民宿老板送他出了岛,穆康带着行李和潜水设备,一个人开车去机场。天气闷热潮湿,天空低低压着云,公路上又有薄雾,能见度只有二十米不到。穆康专心开了两个小时,把车停到路边加油。他刚从后尾箱把油桶拿出来,后腰忽然一沉,一个冰冷硬物无声抵住了他。穆康愣了一下,只见路边树林里走出两个当地人,一个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另一个更年轻一点,两人都穿着背心迷彩裤,手握匕首,凶狠地盯着他。抵在后腰的硬物重重顶了一下。穆康冷汗刷得下来了。P国是潜水胜地,布满大大小小或成熟或原始的潜点,穆康来过不止一次,自然也知道在某些偏僻的潜点,抢劫事件层出不穷。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自己遇到又是另一回事。穆康双手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局面对他非常不利:对方有三个人,抵在他后腰的更疑似是一把枪,而他只有赤手空拳一个人。一对一穆康有把握,一对二还能赌一把搏一搏,一对三敌方还带武器绝对只能跪。来潜水的人很少带贵重物品,潜水爱好者并不是抢劫犯的攻击对象,穆康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敢一个人开车离开,没想到还是大意了。穆康扛着盘踞心头的恐惧,先是颤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不反抗,又小幅度指指后备箱的潜水设备,表示自己只是来潜水,无油水可捞。身后用枪抵着他的人应该是看到了潜水设备,叽里呱啦和另外两名同伴说了几句话,年轻的那个露出一丝犹豫神情,转头去看中年人。中年人面无表情,发黄的眼睛像打量一具死物似的剐着穆康,慢慢靠近,伸手从穆康裤子左边的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又从右边口袋里拿出手机。穆康闻到一股浓烈的、汗水、泥土与硝烟混杂的味道。中年人低声对另外两个人说了一句话,身后的人立即狠击了一下穆康的后颈,手法不算犀利,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