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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这下严庆生倏地收了口气,没错的,有人在敲他窗子!晚上的事儿给他留下了挺大的阴影,他眼泪还挂在鼻尖上,吸溜一下鼻子,拿起身边的手电筒,想了想,还抄上了一根老头乐,在窗边贴着墙站定,瓮声瓮气地问:“谁!”他瞧见一根长树枝从屋顶扔下来,一秒后一个男人跟着翻下,稳稳落地,跟他隔着玻璃,又敲了下窗,压低了声儿说:“先别哭了,有劳开个窗户。”严庆生浑身汗毛齐刷刷支棱起来,“你谁!”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了你也不认识,借你地儿睡个觉,别紧张。”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还睡昨那儿,保证不动你东西。”原来昨晚是他!严庆生瞪大眼睛,内心有了一丝动摇,在得知男人与自己已经平安无事相处一晚后,这个人的可信度奇妙地拔高了一丁点儿。但他还是没有动。隔着脏兮兮的玻璃,手电筒的光其实没多大穿透力,严庆生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只能估量出是个挺高挺结实的年轻人,男人侧脸的时候,月光混合着电筒光打在他脸上,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应当算得上周正。知人知面不知心,严庆生来回念叨,况且面都不怎么知呢,不能被他迷惑。他举着老头乐的胳膊一直没放下,手电筒倒是没往外照了,照了也没多大用,不过依窗外男人来看,他是一步都没退让。男人叹了口气,被他乌龟战术打败了:“我叫程水。”严庆生查户口似的逼问:“哪个程哪个水。”男人干脆不说话了,在玻璃上呵了口气,迅速地用指尖写了两个字。天不太冷,白雾迅速散去,严庆生却也看清楚了,他轻轻念了一遍,说:“那你进来吧。”程水从他打开的窗口翻身跃进,“谢谢啊哥,我明早肯定悄悄地走,不打扰你休息。”严庆生说:“你知道我几点起?”程水说:“我四点钟起总没错。”严庆生被他这么一提,又想起了饺子铺,想起了刚刚那一场哭,居然被程水听见了,心里头不由生出几分难堪。“不用了,”他低下头说,“我明早不早起,你也用不着着急避我,想睡就睡吧。”程水没问他为什么,他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也是困极了,点点头,“成,有纸箱壳吗,我垫着。”严庆生真替他翻出来几个纸箱子,撕开来铺在地上。地是透着湿气的水泥地,纸箱子叠起来比草席要暖和些。程水穿着简单的汗衫短裤,也不讲究什么,直接和衣而卧,严庆生把窗户关好了,回身看见自己的破裤子还在床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缝完再睡觉。缝东西就得开着手电,他缝的慢,又是那么一个大口子,脖子越低越僵。程水已经完全坠入睡梦中,咂了咂嘴,哼了几声。严庆生缝累了,就借着活动脖颈的机会打量他几眼。严庆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地放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人进屋,或许是因为他见过自己丢脸也没表现出嘲笑的意思,又或许是严庆生自己也想赌一把。反正他也没什么可输的,总归贱命一条罢了。严庆生没定闹铃,他睁眼却还是挺早,刚刚五点来钟,他在床上躺了两三分钟就躺不下去了,心里头总还是记挂着饺子铺那边。得去看看,他想。如果老板惹的事儿不太难解决,饺子铺说不定还能继续开,而他过去看一下,等着见了老板,也能商量好什么时候再开工。他刚一坐起来,地上的程水也跟着起了。“不是说不早起么。”程水说话还有些哑,大概也是刚醒没多久。“有点事,”严庆生套上衣服裤子,“你……”程水盯着他屁股,噗嗤一声笑了,“你昨晚忙活半天就折腾这个呢?”他指了指,“你摸摸。”严庆生一摸,怎么口子还在?他赶紧脱下来一看,半夜困迷糊了,后半截儿的针脚全在一边的布片儿上,压根没缝起来!严庆生不觉得对着男人穿三角裤头有什么,甚至光屁股都没什么所谓,但现在这个情形令他前所未有的窘迫起来。程水两腿一蹬,朝他丢了个什么过去,严庆生下意识接住了:“先借你,回来再说。”短裤还带着程水的体温,严庆生抓了一把,更臊了。“这、这不好……也不合……”“找根绳子系着。”程水大咧咧地又躺下了,“正好,我没裤子,你也用不着怕我跑了,还能再睡会。”刚才没说完的话被他重新拾起,严庆生彻底没了话,程水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于是表现得格外坦荡。他最终依言系了条裤带,扯了扯宽大的裤腿,不自在地通知地上的人,“那我走了,你别乱动。”严庆生走了之后,程水果真又睡了一觉。他原本打算早上去工地之类的地方找找活儿,被严庆生这么一耽搁,反倒意外偷了个懒。结果等他醒来,严庆生还没回。程水无奈地揉揉瘪下去的胃——他从昨天下午就没再吃东西,现在已经饿得睡不着了,便又坐起身来,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他看了一圈儿,其他东西不好乱动,但有样倒是可以帮忙,就当是感谢了。严庆生打开门时,只见程水十分不见外地坐在他床边,手掌托着他的破裤子,右手捏着针,架势有模有样。“回来了?”毫不心虚。严庆生指责的话还没说出口,程水先绕好了结,凑到齿间咬断了,“过来试试——算了,我拿给你。”他三步并两步,几秒便跨到严庆生跟前,将裤子塞他手里,顺手去扒严庆生身上的裤子:“这个还我,快饿死了,去搞点吃的。”严庆生哪能站稳,他右脚不吃劲,被程水一扯,整个人差点要摔着。程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着他就近坐在自己的纸板床上:“不好意思,刚刚一急给忘了。”严庆生早出晚归,难得与太阳打照面,又常年待在室内,竟一点儿没晒黑,细皮嫩rou肯定算不上,但白倒是真的白。程水把他裤子扯下来,两条腿rou眼可见的粗细不一,左腿因为担劲儿,更结实些,程水多盯了两眼他的右腿,那条腿皮rou没那么紧实,到了小腿靠下接近脚腕的地方,骨头靠内拐,脚背有些外翻,整条腿软答答的。严庆生缩了下右腿,他以为程水打算帮他穿裤子,赶紧道:“没事儿,我自己来。”程水应了一声,在严庆生提上裤子之前,又看了一眼白腿根。严庆生没顾上看,穿上后才发现,程水把他前半缝上的也给拆了,缝得平整结实,不知比他强多少倍。被外人翻动东西而迅速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