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楚茂德用了一个月时间到汴京。

    她进了城，听说赵桓又复位了，赵佶还是太上。一个月时间，曾经伤痕累累的汴京也终于显出一些旧时的安宁光景来。

    她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进了宫，见到了赵佶和赵桓。

    两人看到面目全非的完颜晟，都大惊失色，“他……他是完颜晟？”

    “自然是。”楚茂德笑着，把完颜晟往前一推，他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他只穿了外袍，一跪下，那衣服便松松垮垮地滑下去，露出内里的光景来。

    赵桓看他，又看了眼楚茂德。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无端让他觉出一股寒意来。

    很陌生。明明她仍然是他的meimei，赵福金的面容，可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他莫名恐惧，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楚茂德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个动作，垂下眼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终究不是赵福金，而真相，赵桓和赵佶，也理应知道。

    赵福金的魂魄一直被她温养着，只是究竟什么时候能壮大苏醒，犹未可知。

    她觉得悲伤，赵福金有复生的可能，而那些死去的士兵、百姓，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他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了？”赵佶微微蹙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完颜晟。

    楚茂德压下心中那种悲伤低沉的感觉，一把扯起了完颜晟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

    曾经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此刻浑浊一片，浸渍着欲求不满的情欲。

    他微微张着唇，舌头伸出一截，喘着气。他看不清眼前的人，曾经的过往和他以前的辉煌如今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他现在只想被填满，被玩弄。

    楚茂德没有回答赵佶的问题，只是笑看着他，“爹爹，我说过，我会把完颜晟抓来的。”

    赵佶一愣，凝视着她含着笑意的眸子，终于略皱起眉，语气很是肯定，“你不是福金。”

    “我是说，你只是一个有福金躯壳的但是全然不同的人。”

    楚茂德听他说了，正合她的意思，便提高了声音，“你说的对。”

    “真正的赵福金……已经不在了，神魂俱灭。”她没有说赵福金仍有一丝残魂，毕竟那只是一律残魂而已，曾经的赵福金到底能不能回来，她并没有信心。

    闻言，赵佶大惊，赵桓倒是露出些了然的表情来。

    毕竟曾经她就跟他说过，等时机到了，她就会告诉他真相。

    只是……这个真相，仍然让他悲伤愧疚。

    他知道，福金是被他害死的。是他无能，才让进兵铁蹄踏破了汴京，是他亲手把福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楚茂德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瞬间低落，眼里露出些不忍。

    她终于也用所谓的那套“天意”的说辞来安慰赵桓。

    “这是天意，不是你的过错。”

    确实如此。当年赵佶迷信道教，烧了青书。九重天的神族以及仙界的仙官，完全不会在乎大宋的局势。

    命盘已定，从一开始就是宿命，改变不了了。

    不过她，要打破天道的束缚，逆天改命。

    “那……你是谁？”赵桓问道，想得到一个真相。

    楚茂德笑道，“我是与天意背道而驰之人。”

    天卿杀不死她，天道灭不了她。

    她告诉了他们她的真实身份，曾经九重天的的魔神。

    这确实与他们曾经的认知相悖，但如今，赵桓一时不知到底是什么心情。

    天意要亡大宋，却出了一个楚茂德，是否意味着，大宋也终于能够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望着楚茂德，她身边凝着非人的淡漠和寒气，可赵桓却终于无法忍住心中的那些情绪，伸出了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了楚茂德的手，颤抖着，guntang的泪珠已经流了满面。

    楚茂德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反握住，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的。

    事在人为，她要打破九重天的权威，靠她的能力打破必然的宿命。

    夜。楚茂德站在院内，清冷的月光在地上洒落一片银辉。

    好久，都没有这么安逸的时光了。

    赵桓在她身后，略有些犹豫道，“你明日便要离开吗？”

    楚茂德摩挲着手上戴着的囚禁着天卿的指环，“是。”

    赵桓似乎已经料到了她的回答，鼓起勇气，从身后抱住了她。

    “那，你能再爱我一次吗？”

    楚茂德总觉得这话就像今夜过后他们死生不复相见那般，终究只是轻轻地抓住了他环着她的手，“我会回来的。”

    她抬头望着那轮弯月，“来日方长，你我，不急于一时。”

    赵桓觉得她是在拒绝自己，心下很是受伤，动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楚茂德如今已经能够较好地洞察这些男人的心思了，于是她解下了腰间的玉环，在上面注入了一道属于自己的魔气，塞进了赵桓的手里。

    “玉环如我，会护你平安。”

    玉环是温热的，也终于略微温暖了赵桓的心。

    “莫念杂事，只放手去做。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