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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律子一直很难有关系亲密的朋友,不论在家还是在东京。在家时,她只是五条家的代词,越过这个姓氏,她什么也不是。在东京,她是五条悟的附庸,他的存在感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墙的这端,只有他和她。 但她身边看起来依旧热闹,总会不断有人出现在她身边,或是为了五条家,或是为了五条悟,他们需要她这座桥梁。来来往往,步履匆忙,桥梁只需要坐在那静静地看着,无动于衷地被浪费掉时间。 渐渐养成了习惯,频繁的神游天外,不分场合,不分地点。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一些她没机会看见的风景,都在梦里。 夜晚南部爱尔兰上空湿漉漉的空气就是这样透过远洋落在她的脸上,她怔怔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抚摸不存在的湿冷空气。放下手才抬起头望着自己面前讨论去年旅游经历的几人,看她们在过去的回忆里放声大笑。难以言明的厌烦在这时如同下雨时浮出水面的气泡,密密麻麻地铺在心口。 这股情绪来得连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在五条家的时候,她能见到的地方很小,很窄,灰黑色的石砖围绕起来的庭院就是她想象力里最具有生机的基石,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顺着藤蔓攀出墙后的画面,那里是一片空白。大海,远山,高原,丛林,这些种种都在她看过的书里留下过只字片语,但从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曾经一直隐隐带着某种期待,不可告人的想法,内心深处始终不知足。其实后来的她再想想,这样也挺好,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会在已经写好结局的故事里带着既不幸福也不悲哀的心情往前走。 为什么会厌烦这种她比任何人都向往的世界? 光是听她们的情绪化笑声,话里说不到尽头的故事,再看着她们自在的举止和轻快的表情。她的喉咙底就会因此凭空生出千万根细小的刺,贴着rou长出来,每一次吞咽都会让她口腔里生出血一样苦涩的滋味,吐不出,也咽不下。 苦的不是厌烦,而是嫉妒。 “律子?”对面有人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你还好吗?” 她一阵沉默,才勉强笑着说:“……还好。” “下次跟我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说完被旁边的女生瞥了一眼。 “不了,时间安排起来不是很方便。”五条律子看见了,识趣的回绝,找的借口很蹩脚,但意外的让所有人都很满意。 “是有自己的计划吗?” “算是吧。”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永远成为一个只围绕五条悟原地打转的陀螺,永远走不出以他为圆心的东京,“很忙。”她说得相当坦然,却不够坦诚。她不能告诉她们她为什么那么忙,不能告诉她们自己正在被曾经珍视的亲弟弟侵犯,弟弟留给她的阴影将遍布她整个人生。 她刚说完,氛围冷了一瞬,对面几人视线交汇了片刻,彼此脸上都有些尴尬。 “好巧,竟然会在这遇到jiejie,”话说到一半准备冷场,五条律子身侧突然伸来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原本在喝茶的她,握着茶杯的手用力了不少。 偏过脑袋果不其然就看见了带着墨镜一脸惊喜的五条悟,“说起来,我刚刚还在想你。” 坐在对桌原本还在沉默的几人看见后,顿时打起精神,“律子,不介绍一下吗?”她们都听说过五条家有个形象特别的大少爷,跟着五条律子住在东京,神出鬼没,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有机会见几次。 “我弟弟。”五条律子不动声色地拉开和五条悟的距离,“五条悟。” 五条悟见她要往旁边躲,一脸若无其事地搂住她,紧挨着,和她一起挤在沙发坐里对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女生打招呼。 “大家好呀,”他把脑袋靠过去,贴在她脸侧,怪腔怪调的自我介绍,“我是jiejie的弟弟,”推了一下墨镜,又强调了一次,“亲生的姐弟喔。” “我知道你,”有人说,“你的发色很特别,很好认。” “是很特别,不过,”五条悟有些可惜地说,“如果我可以自己来选的话,我更喜欢jiejie的发色。” “还有那双眼睛。”随着他低头露出双眼,对面发出几声轻叹,“很好看。” “我觉得没有jiejie的眼睛好看。”他歪过脑袋,去看沉默不语的五条律子。 “你好粘你jiejie。”见五条悟三句话不离jiejie,又和五条律子姿态亲热,这才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回到她身上,试图找点共同话题。 “是啊,我很喜欢jiejie,”见五条律子垂着眼睛不看自己,五条悟抱怨了两句,“但是jiejie很烦我啦,不肯跟我一起出来逛街,还不肯看我。” 她的手抖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他,连忙放下杯子,空出来的双手在桌子底下握紧了他不安分的手。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视,“诶,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喜欢跟女生出来逛街的吗?” 也没人注意到他偷偷回握住她慌张的手,装作一无所知地,扭过脸对着那几个女生笑嘻嘻地说:“跟jiejie出门很好玩啊。” 因为五条悟的意外出现,五条律子提早想离开,和五条悟交换过联系方式的女生们一反常态的大方亲昵,只是强调下次一起出来务必要带上弟弟。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五条悟,又一一扫过眼前几位笑得异常亲切的女生,最后点了点头。 “jiejie心情不好吗?”五条悟朝不远处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先走,自己则揽着五条律子慢悠悠地往外走,见她的沉默,于是异想天开地问,“是因为被忽视了所以不开心吗?” “你怎么在这?”她没有回答。 “刚在附近做完任务,本来打算跟杰一起吃饭的,看见jiejie就立刻甩掉他过来找jiejie玩。”她不答,他也就不追问,他们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结束得没头没尾。不过他喜欢在这时候吻她,将他们无疾而终的对话发展成没有节制的性爱。他比她自己更熟悉她的身体,繁多的,yin靡的,下作的手段层出不穷,到那时候,她会有说不完的话,和她身体一样热情。 性爱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代偿机制,她的身体能够弥补她的拒绝和沉默,五条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乐在其中。 她则不断往复于清醒迷失,不断累积刻骨的自厌。 “杰?”她脑袋顿了一下。 “夏油杰,你认识的。” “噢。”他们离开商场踏入吵杂的人行道,车流穿梭于马路,行人在身侧匆匆路过,一切节奏都开始加快。快到除了他们自己,再没有人会关注他们。她顺着他沉默的呼吸抬起头,发现了他不入流的试探。看他像野蛮的原始动物一样逡巡于自己的领地,企图寻找同类越界的蛛丝马迹,她无动于衷地眨着眼睛,语气平静地说,“你很无聊,悟。” 他没有因为她的话产生半点不满,反而愈发地痴迷于她漠然的神色。那里找不到任何人停留的痕迹,包括他。他低下头细细打量她双眼中如水一般动人的光彩,看她颤动的双睫在水面投下动摇不安的倒影,“我想吻你,jiejie。” 她下意识皱眉,抓着他已经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声音克制地说:“这是在街上,你疯了吗?” “有什么关系,”他反而抓紧了她的手——就像刚才桌面下那样,把玩她冰冷的指尖,鼻尖蹭过她额角散落的碎发,“被看见又不是什么坏事。”在他眼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坏事,包括让自己的亲jiejie变成情人,这对贪婪成性的他而言是绝无仅有的好事。 被五条悟拐带进马路对面的小径时,五条律子的脸已经在深秋的冷风之中一反常态的热了起来。他们像路边随处可见的情侣那样紧紧靠着,半拥着对方的身体踏过满是落叶的小路。 情侣依靠彼此的怀抱来抵御低温,她却适得其反,只感觉越来越冷,“够了,悟,”侧过脸避开他的嘴唇,让他得寸进尺的吻落在了脸颊上。她的双手搭在他胸前,轻声提醒他,“该回去了。”时间已经不早,街道正在被暗红色的夕阳侵蚀,这里很快就要燃尽最后一丝的光亮,陷入深夜。 她应该回去,趁天黑之前,把所有不可告人的情欲都关起来,就像过去一样,继续将所有的声音锁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装作无事发生。 五条律子吹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看见了手机里夏油杰几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 「刚刚有碰到你,不过你身边没有我的位子,所以没打招呼。」 夏油杰偶尔会发来一点类似这样的短信,她想的话,他们可以毫无逻辑的聊上三两句,然后默契的同时消失。这些没头没尾的短信很不起眼,如果他不再继续写,她很快就会忘记。然后在某个夜晚里,百无聊赖的时候想起来,打开来看一眼。 看见短信,她面不改色地缩紧被子,侧躺着回了一句简单的消息,然后毫不意外地很快——大概眨了两下眼睛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到了回信。 快到,手机震动时,她的心脏下意识地跟着跳了一下。 「希望下次有机会见你。」 五条律子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嗯”,下一条消息间隔的时间并没有太慢,打开时,手指指尖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的发热。 「或者直接跟我偷偷出来怎么样?」 他的声音并没有出现,但她还是认为自己听到了他有些轻佻的语气,调侃总是想要偷偷自己出门的她是被困在月亮上的辉夜姬。 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合上了手机。 五条悟的手正在这时抱上来,身后的位置紧跟着塌陷下去,她身体一歪,不偏不倚地倒进他赤裸的胸口,一身的热气就这么吻着她的长发和肩膀,“在跟朋友聊天吗?” “有人在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够出去。”背对着他时,谎言突然变得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问我?”他的吻落在耳边。 “我让她们自己联系你,”她闭上眼睛,小腹被他手掌心捂得有些发热,呼吸有些急促,“这是你们的事情。”这也不能算是全部的假话,她确实抱有微弱的期望让自己被替代。 “我只想跟jiejie出去,”他搂紧,让自己的胸口贴着她的后背,没有丝毫缝隙,手指摩挲着她肩膀上露出来的吻痕,“在我这里的我们,只有我和jiejie。” 她依照惯例没有给予回应,维持着他们同床异梦的关系。 这天之后,五条律子的手机热闹过一段时间,总是有人问她有没有空,然后隐晦的跟上一句“弟弟会不会觉得你在家太闷了”之类的打探。她不愿意和五条悟同时出现在别人面前,我行我素的他根本不会顾及旁人眼光,那些出格的举止有过一两次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可疑,她没必要去自取其辱。 被问多了几次,她一口气把所有邀约都推到了五条悟身上,年轻又任性的高中生毫无理由的拒绝要比她绞尽脑汁编造的借口讨喜得多。 手机清净下来后她顺势减少了出门的频率。 冬天快来了,气温一天比一天冷,她更愿意一整天都窝在开了暖气的书房里,像只冬眠的动物一样把自己的情绪和身体都裹起来,变得温吞又安静。五条悟也察觉了她的变化,她已经完全不会抵触他的靠近,自然而然地接受他的拥抱亲热,甚至发生关系后也依旧留在他怀里,身体像是被他融化的雪水一样被他的体温浸透。 那个冷漠疏离的五条律子似乎被冬天还未来临的大雪给掩盖在了时间里。 五条悟爱上了冬天这个季节。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在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五条律子终于出门。她带上司机,让他开车找了个人不多但视野好的河堤,什么也不干,只独自站在旁边看雪落。这有些古怪,但她和五条悟以姐弟相称,私底下却做尽一切荒唐事情,在家里已经是再称职不过的怪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毛病相比之下也就不足为奇。 司机见她执意要自己呆着,给她递了把伞之后就坐回车子里等她。 五条律子举着伞呼出一口白气,让她变得一如自己记忆中那样面目全非。 她快要记不清自己的模样了。 浑浑噩噩地在东京呆了小半年,过去在五条家留下的画面早已经被混淆成了一团糟。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旧有的东西还停留在原地,大概只剩下了雪季,这是五条悟出生的季节。 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五条悟又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过问,平时总会大cao大办的生日宴席因为他的缺席不得不草草落幕。她——那时尚未洞察他一切龌龊心思的她只是略略羡慕后,早早洗漱休息,她根本想不得太多,生怕自己哪一天发现这座院子的真面目,再忍不了这样的生活。 人想要好好生活,就得养成随时能够酣然入梦的习惯。 她刚准备睡下,窗外响声惊动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五条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房里——也许那时候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她每次都在这样想。 溜进房间的他手里带着蛋糕和出门时买来送给她的礼物,很直接地说:“生日只想跟jiejie一起庆祝,其他人都不重要。” 当时她丝毫不觉得有问题,反而感动万分,坐在桌子边和他一起像小时候那样对着蜡烛许愿。 她并没有看见烛光背后,他凝重又专注的脸,“jiejie,许愿能说出来吗?” “说出来就不灵了吧。”她说。 “那我就希望jiejie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结婚好了。”刚说完就被她很不客气地教训了。 “不要拿我开玩笑。”算算时间,她应该刚被那位岛田社长求婚没多久,岛田社长是个十分出色的结婚对象,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很符合五条家的标准。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之后,那就会是她的丈夫。 这会儿的她听不得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才没有开玩笑。”他说这些话时表情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不正经,她也没放在心上。 数月之后,她才明白这是他发自肺腑的一句诅咒。 一年眨眼过去,冬季依旧是那个冬季,他们却不再是他们。 五条律子看着缓缓散去的白雾,仿佛看见过去的自己也跟着一点点消失。 就像是被积雪埋葬了一般。 伞外茫茫一片细雪扫落,她的视线跟着飘飘荡荡,最后汇聚在河对岸的一个黑点身上。她有些意外地抬高伞,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没一会儿,她见到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挥了挥手。 回去后她毫无意外地收到了对方的短信。 「偷偷出门赏雪会更有意思,要不要一起去,我可以牵着云过去接你。」 她这一次回答了他,不过是拒绝。 拒绝的那一瞬间她其实想了很多很多,想夏油杰奇怪的坚持,想他们其实并没有熟到能说上那么多话。还有那么一刻,她想起了他蹲在自己面前时那对紧张到发红的耳朵。 这些胡思乱想总是来得不合时宜。 “jiejie在想什么?”五条悟和五条律子出门度过他第一个因诅咒而拥有的生日,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她出神,他突然开口。 “在想你。”说这句话时,五条律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晃动的烛光映照在她脸上,连她的心不在焉都摇摆得异常迷人。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这是生日礼物吗?” “这算礼物吗?”五条悟是个被惯坏的小孩,他会拥有一切自己想要的礼物。五条律子今年已经不需要再费心思去思考要送什么给他,毕竟他想要什么,可以自己拿。 “对我来说算。”对他来说,他抱着她背靠东京夜景拍的一张合照就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他拿着照片看了许久,夜晚的星星很少,满目的灯影掩藏了她郁郁寡欢的双眼,乍一看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相互依偎着的人,“jiejie是这世界送给我的礼物。” 她靠着他的肩膀,暗自感慨,是礼物啊。 五条悟在这天兴致异常高涨,平时好歹还会照顾她的休息时间,见好就收,这次却毫无顾忌地折腾到了凌晨,她到最后连嗓子都有些发哑。 “jiejie——”给她喂了点水后就抱着她不肯松手,亲吻着她的发顶。 “嗯?”精力耗尽的她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根本不想说话。 “跨年那天想跟我出去玩吗?” “……不想。” “……可是我想跟jiejie在一起跨年。” “悟,我很困。”她实在是累,根本听不清他说的话,甚至觉得他说话时胸口震得她有些受不了,换了个姿势打算睡到枕头上。 “jiejie不会寂寞吗?”他又伸手把她重新捞回自己怀里。 一来一回这么折腾,她清醒了不少,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重新趴在他怀里,“不会。” 他叹了口气,“我其实是想让jiejie挽留我。”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挽留,刚才他说的话基本没几句进耳朵,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累了。”不给他多说几句的机会,她靠着他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睡醒才知道五条悟昨晚说的是他要出差,没办法在跨年这天赶回家。 在跨年那天,五条律子给家里所有的佣人都放了假,她喜欢这座冷冰冰的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这是第一次,她可以这么不紧不慢地,毫无心理负担地在一楼走动。 她赤着脚踩在瓷砖上,踩在开了几盏灯也照不满的大厅里,到处都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她从未发现自己这么深爱这种孤独感,心神因此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在氛围里,平日总是紧绷着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等夜深,她才回到书房,朦朦胧胧的黄色灯影罩着她披着毯子的背影,屋内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雪落下的声音。 夏油杰发来的短信时雪刚停。 「新年快乐?」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用问句,于是礼貌性回复。 「新年快乐。」 他总是能很快回信,不过这一次回得更快的是他的电话,吓了她一跳。电话接起来后,她听见自己身体里有砰砰作响的声音。 “是被吓到了吗?”听着电话对面长时间的沉默,他认真道歉,“抱歉,只是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有什么事吗?”很巧,她这时候膝头放着的书就是他们之前见面时读的那本,但她看不进去一个字,只能看向窗外。 屋外夜深,屋内阒寂,手机里的声音异常响亮,“突然想起来,你是一个人跨年对吧?” “嗯。”她将书放到一边,站起来,透过窗口看屋外布满苍白灯影,轮廓模糊的街道。 “我有个不错的想法,要不要听听看?”这应该是第三次,就像他说的,即使拒绝了,还会想要尝试问很多次。 “什么想法?”而总有一次,会碰上她改变主意的时候。 “我先去接你怎么样?就像之前说的。” 她一个人站在深夜里,覆盖着她的积雪之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缝,“好啊。” “我现在过去,”听她说完地址后,他那边的声音开始有些听不太清楚,风声很大,“很快就到。” 她不知道他说的很快有多快,于是随手披了一件厚外套准备往门外走,这时还没挂的电话那端传来了声音,“我能看见你,直接走到露台上。” 五条律子疑惑地穿上鞋走出露台,就在不远处,长龙破风而来。 护栏上的积雪被强风吹散的那一刻,她身上的雪也终于碎得稀里哗啦,那些蠢蠢欲动的声音在她身体里一一复活。 电话里的声音,和她面前男人的声音重合,他乘着龙,盘踞在露台附近,朝她伸出手,说:“跳过来,我能接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