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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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虞丢下手中的事情,连夜赶回了鹿城。 半路在车上接到了商砚初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 她把脸埋进手心,肩膀颤抖了许久。 车载电话中传来商砚初助理陆肖的声音,他当时不在那辆车上,知道消息后商虞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指挥他稳住了集团内部的躁动。 这通电话原本也只是工作电话,商虞冷静的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听到商砚初的消息才骤然失态了片刻。 林洋在后视镜里看着她又恢复正常,正跟陆肖交代着事情的样子,暗暗有些心惊。 他们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商虞怔怔地站在病床前,看着商砚初无知无觉地躺着的样子,氧气罩下的脸惨白一片。 “医生说是脑部出血严重,可能会落下后遗症,要等醒了之后再观察。”陆肖在她身后轻声说。 商虞闭眼轻轻吸了口气,“原因查清楚了么?沈念语呢?” 她在路上看了传过来的道路监控,事发当时第一辆车方向急转撞上了大桥围栏,商砚初和后面那辆车刹车不及,直直冲了上去。 第三辆车车主因为安全气囊及时弹出,保住了一条命。 “第一辆车车主尸检结果显示体内酒精成分含量很高,已经认定为醉驾,但他的致死原因是撞击造成的颅内动脉瘤破裂,警方已经判定为他全责。” 陆肖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沈念语小姐依旧下落不明,我们和搜救队的人已经来来回回在那区域的桥下搜寻了好几遍,完全没有坠落的痕迹。” “沈家那边怎么说?” “他们也第一时间派人过来了,沈总人在国外,目前还没说什么。” 沈家现在的一把手是沈念语的哥哥沈钰,这人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商虞很少跟对方来往,跟沈家合作的生意她全都扔给商砚初了。 大概是因为这样,商砚初和沈念语接触才多起来,相处中渐渐生了情愫。 “如果沈家那边需要什么,我们全力配合,还有老何的后事,你也上心些,安抚好他的家人。” “是。”陆肖眸中隐有哀痛,郑重地应了。 商虞出了病房,林洋正等在门口,商虞拍了拍她的肩。 “本来想过段时间就能给你放个长假的,又要泡汤了。” 她鲜少流露出这幅不设防的神情,疲惫又柔软,好像不是在跟下属,而是跟熟悉的好友说话。 林洋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微微笑起来,“没关系。” 比起她,商虞才是那个承担最多的人。 商砚初昏迷不醒,商虞被迫挑起大梁,好在交接的正式红头文件还没发,她的话语权还是在的。 她因为随时突发的涨奶没有办法万事亲力亲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幕后遥控林洋和陆肖去完成。 虽然如此,还是有很多场合必须她亲自出席,尤其是在商砚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的现在。 锦华内部本就因为这次大变动而有些人心惶惶,如果这时候出了岔子,那商虞几年来的谋划和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她殚精竭虑,连轴转了一个月,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即便这样,她还是坚持每天都去一趟医院,在商砚初病床前坐一会儿,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距离车祸过去了两个月,商砚初依旧没有醒来。 商虞曾想过会不会就这样一直下去,她永远被架在高位,守着一个醒不来的人。 不过可能是她内心虔诚的祈祷起了作用,在一个祥和的午后,商砚初醒了。 商虞第一次在集体会议中甩手走人,留下满会议室的人大眼瞪小眼。 到了医院,越靠近病房,她的心便跳得越快,但当站到门口时,又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暗暗深呼了一口,刚上前一步,病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陆肖匆匆退了出来,一个墨蓝色的物体紧追而出,擦着他身边飞过,砸到了地上。 商虞这才看清那是个藤条编制的面巾纸盒。 屋子里传来商砚初暴躁盛怒的低吼,“滚!都给我滚!” 满屋子医生护士和护工都慌慌张张地鱼贯而出,商虞一把抓住陆肖,着急道:“怎么回事?” 她看见商砚初泄愤似的胡乱砸着能碰到的任何东西,又跌跌撞撞数次被绊的险些跌倒。 他的眼神空茫,全靠双手摸索,就像是…… 商虞的心沉到了谷底。 “小商总他……眼睛看不见了。”陆肖嘶哑道。 商虞松了手,怔怔地退了两步。 主治医生一身白大褂凌乱不堪,竭力镇定下来说道,“我们怀疑有血块压迫了他的视觉神经,这是脑部损伤的常见现象,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但是病人非常不配合。” 屋内已经是狼藉一片,每个被赶出来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不难想象先前商砚初是发了多大的火。 商虞的手在发抖,一张嘴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是抖的。 “有……治愈的可能性么?” “不好说。”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前的情况我们不建议二次手术,风险很大。可能时间久了血块会自己消解,但这个时间没有定数,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 商虞低头捏着太阳xue,深呼吸几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他,让他接受治疗。” “但我们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小商总不让人近身。”陆肖也焦头烂额,头发都胡乱支棱着。 “他醒来那会儿闹着要找沈小姐,但现在沈小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上哪找去啊……” 商虞看着病房内商砚初迷茫着伸手在半空摸索的样子,死死拧着眉。 蓦地,一个疯狂的想法浮上心头。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明知这样非常荒唐,简直不可理喻,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迈开了步子。 陆肖得了她一个意会的眼神,然后便见她周身气场好似变了个人似的,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进去。 轻微的关门声引起了商砚初的警觉,他立马偏头望过来,但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眸子此时却一片空洞,视线虚无地落在空中。 商虞心口蔓延着密密麻麻的刺痛,她慢慢走近他,红唇微颤,开口却不是自己的声音。 “阿砚。” 吐字绵软,音调上扬,与沈念语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