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揣蛇崽崽的大肚子男m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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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爱我美丽的皮囊,爱我精心伪装,我该怎么办呢,我要永远在你面前光鲜亮丽吗,我该一直欺骗你吗。” 桐南在家里摔倒了,家里的智能设备第一时间拨打了我的电话,因为当初买的时候紧急联系人填写的便是我的手机号码。 所以当我赶到桐南家里的时候,只见他曲起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托着圆滚殷实的肚皮吃力的从地上站起,见到我的时候那双金黄的竖眸微缩,双手下意识的覆在隆起的肚皮上,眼神闪躲的不敢与我对视。 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兽化的特征,有几次易感期的时候,我曾见到过。 兽人在经历易感期的时候,身体部位或多或少的会出现兽形态的体表具象化。 只是眼前的情况告诉我,他并不处于易感期,而是妊娠期,眼下的境况要比以前严重的多,尽管他努力控制,那些鳞片还是穿透他的皮肤浮于他的表皮上... 桐南是鲛人,这是他跟我说的。当初我还调侃过,他的鳞片不像鲛人,像蛇人。但是桐南知道我怕蛇。 我记得当时他沉默了许久,明明怕蛇,却非要说他像蛇,对上他那绛红的双眼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琥珀的竖瞳在嫣红的眼眶中颤抖,叫我心疼不已,那之后再没有说过这种话。 桐南许是没想到我会来,一时拘束的不能自已,微垂着头,细软的长睫扇出微风,指尖抵在肚皮上神色不安,“你怎么来了。” 我拿出手机给他看了智能设备拨打过来的来电记录,“你摔倒了?” 桐南些许怔愣,而后讥嘲的轻笑一声,兀自摇头。 “我忘了,不好意思,等会我会把设备断了的。只是绊了一下,没什么事了已经。明明分手就不该联系了,还这么麻烦你。” 我不置可否,“那东西买来就是给你用的,只要把紧急联系人换一下就好了。” 是的,桐南跟我已经分手了,他提的。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他是受够了,受够了一直忍耐我的无理取闹,我的胡搅蛮缠,受够了从前那个对我悉数揽怀的自己。 从前与他恋爱的时候,我总是愚笨的、慢一拍的那个,所以让他受尽委屈,面对这份不稳定的感情总是担惊受怕,彻夜难眠。 桐南没有接话,指肚抚了几下紧绷的肚皮,而后托着沉甸的下腹低喘着坐在沙发上。 我盯着他圆润的撑起衣服的肚子,哑涩了声音,夹杂着自己都辨不清的酸味,“你...怀孕了。” 那么大个肚子,任谁都看出来了。 他阖上眼,将那宝石的精瞳掩在眼皮下,他瞧着有些疲惫,倦怠,或许是怀着这个孩子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的精力,孕吐、厌食、胎动...等等,这些足以让他这个第一次怀孕的人应接不暇,更别说日日夜夜的惊悸让他睡不好觉,时而又委屈的悲愤啜泣... “恩。”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心悸,心脏嘭嘭嘭的乱撞,“孩子、是我的吗——” 话音未落被桐南出口的话打断,“你觉得可能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悸动的情绪霎时遏止,我意外冷静的点头,“恩,也对。” 我没推算过,不过我觉得桐南如此心高气傲之人,当初与我分手能做到干脆果断决绝,必不可能再怀着我的孩子现下这么狼狈的孑然独居。 “那孩子的母亲呢,现在在哪。” 桐南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只是侧开了头,好似这样就能装作听不见般。 我抿着唇呼出沉重的吐息,无奈道:“不知道她我认不认识,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现在肚子这么大了,就算再忙也该让她陪在你的身边才是,你再为她着想也不该让你一个人这么危险。” “...”我站的离他有些远,只听到他微弱抽鼻的声音,似小猫嘤鸣很快消失。 我走了几步,在智能设备面前蹲下,“来都来了,我就帮你把紧急联系人给换了吧,这样你下次再有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联系到她。” 我蹲在地上等了半响,也不见桐南报出手机号码,不由得回身看去,只见他低垂着头,敛着眼,一双殷红的薄唇紧抿,嘴角抿的都发白。颊侧、脖颈都隐隐约约显出兽化的鳞片来,身体也微颤。 我来到他面前,望闻问切的询问,“桐南?你还好吗?” 他不愿回答我,好似被胶水黏住了唇瓣一般,一句话也不肯吐露。 我皱着眉头,无暇顾及此刻心里的疑虑,“你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我带你去医院。”考虑他有顾虑我又转念道:“不行你把她的号码给我,我打电话叫她带你去。” “不用。”桐南终于憋出这个字,却在说完话后身体蜷缩起了身体,骨节分明的十指交叠着覆在肚皮上,额角渗出薄汗,薄唇也张翕着,不停喘气,唇瓣也失了夭秾的色彩,此刻惨淡无比。 我终于察觉的心悸慌神,蹲下身来查看他的情况,那纤细高挑的身躯如今蜷缩成一个刺猬,身体颤抖的如筛子,双手却没有挪动分毫的紧紧覆在肚皮上。 撩去他垂下额角的碎发,掌心抚着他的额,“桐南?你怎么了?没事吧?!” “哈...啊...”他睁着潋滟的眸,哆嗦唇瓣凝望着我,一手抓在我的腕骨上,温度薄凉,“孩子...呜...我的、孩子...” 再来不及多想,我抱起桐南下了楼,以前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瘦,就算如今肚子里揣着一个孩子,我还是感觉他轻盈的吓人,没由来的惊悸裹挟了我的思绪,叫我顿感体温都攀升了几分,渗流涔涔腻汗... 将桐南带到医院做了B超后又让医生一顿翻来覆去的检查,得到的结果好在并不让人无法接受。 桐南的问题不大,但也不小,是因为情绪波动加上内心积攒了郁结导致的气短胸闷,再加上方才摔了一跤,引起了胎动,一时间岔了气,才导致的如此境况。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吊完水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于是我一边如同老妈子似得转达桐南医生叮嘱的妊娠期内注意事宜,一边又忍不住怨叹的胡思乱想。关于他肚子里孩子的母亲,还有他身上发生的事,分手后他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那在我心中清傲的他,怎么会如此狼狈、如此憔悴... 我手里捧着苹果抵着水果刀转了一圈,艳红的果皮被削下完美落入垃圾桶中。我心思沉冗的掀眼看了一眼桐南,他莹润纤细的十指托在肚皮下,双眼望向窗外,可是好像又不是在看窗外的风景,昳丽的凤眼耷下眼帘,浓郁的晦涩在眸中流转。 病房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那轻快的脚步从远至近,落在耳畔,而后咔嚓一声,门被推开,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抱了满怀。旁边一直淡漠寡言的桐南在见到眼前的人也霎时变了脸色,眉头蹙起,十指不自觉的微蜷... 突如其来的拥抱叫我一时呆滞,即便那人放开了桎梏我身体的双臂也半响没回过神来。 我定了定睛看向来人,而后讶异的扬起眉头。 “卞元?你怎么会在这。” 他的耳朵忽颤忽颤地甩动,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你刚刚进入医院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啦,但是你没有理我诶。” 面前的边牧兽人激动的转着耳朵,似乎对见到眼前的人很高兴,毛茸茸的兽耳高耸,黑灰羼杂交融,一双桃花眼沁出柔光水漾。 或许是因为当时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桐南身上,所以才没注意到卞元。 “当时事出有急,我都没注意到。”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不过为什么你也在这。” “我陪娇娇来的啦。” 听到他这么说我了然的点头,娇娇是我的好友,同时也是一位小说家,经常为了一个脑海内闪过的念头,大半夜的爬起来通宵达旦的写作,曾经我也规劝过她,照她这样熬,用不了多久就能上天堂见到我的太奶奶了,只不过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自己不意识到这其中的危害我说再多的也没有用。 果然,还是熬到进医院了。 卞元的性子热烈,考虑到身后的孕夫需要静养,我准备叫卞元出去说,只是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就听到身后的人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不大不小却足以叫我们听见。 “桐南。”卞元热情的跟桐南打着招呼,只是刚上前来就眼前的景象惊讶到的愣在了原地,伸手指向他的鼓起的肚皮,“呀!你、你怀孕啦!” 说罢他转头看向我,“哇你要当mama了!恭喜你啊!” 又是一副如此的模样,从前就是,现在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叫任何人都对他提不起防备,到头来有任何的气忿都叫他如同打在棉花上般没有杀伤力,自己反倒窝着一肚子火... 桐南没有理应他,垂下眼瞟向房间的一隅角落。 听到这我的心头闪过怔忡,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向桐南,他脸上的神情莫测,瞧不出几分怨怼愤懑。 因为我跟桐南分手的事情并没有告知身边的朋友,所以卞元会认为桐南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也不奇怪,只是我该怎么跟他说,其实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其实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卞元会问的吧,那个女人是谁,可饶是我也撬不开他的嘴巴,卞元问又如何能问的出来呢,又考虑到卞元咋咋呼呼的性子,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叹了口气后还是决定顺着他的话接。 “恩,到时候满月了请你喝喜酒。” 卞元显得很高兴,摇着尾巴连连点头,“好啊,我喜欢热闹。” 在寒暄了几句后卞元便离开了,而桐南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始终一言未发,反而神色愈发阴郁起来。 其实从以前开始,桐南就不喜欢那条狗。 在交往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条狗,过于的,没有边界感。总是恬不知耻的打扰他们,穿插在他们生活的每个片段里,就好像...好像,她的伴侣不是他,而是那条狗一样。可女人也浑然不觉,还叫他不要多心,看着那条狗总是摇着尾巴的在她身边乱晃,桐南就感到烦躁郁闷,在她身边陪伴她的人是他,不是那条狗! “唔...”一声低喘,短窒的胸闷裹挟了他的心脏,叫他霎时皱起眉头,竖瞳也骤缩。他顿感心烦意乱的阖上双眼,两指捏着山根,缓解身体躁动的揉了揉眉心。 其实自从怀孕开始后,他的身体愈发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在她面前露馅,也只是迟早的事... “桐南,你还好吗?” 我拿起床头柜子上削完皮的苹果放在他的手中,他的目光聚焦在那个没了果皮包裹、一览无余光溜溜的白色果rou上。 他的声音低闷,“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呢,其实我们早就分手了...” “那如果他问起,我又该作何解释呢,你肚子里孩子的母亲是谁,为什么在跟我分手后没多久就被人搞大了肚子?” 卞元或许不会问这些,是我想问。如今的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身份去问呢,所以才会借着卞元的名义... 话出口桐南低头沉默了半响,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故作冷淡的声线夹杂些许颤抖,“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从决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我嗤哼一声,反问他,“你所说的‘准备’就是你挺着个大肚子在家里摔倒了却没有人能扶你一把,还是我来将你送到医院,不然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这个‘准备’?” 闻言他的眉头拧成一股麻绳,脸色难看至极。 “是我让你出现的吗,是我让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吗?” 桐南知道自己在说气话,可他控制不住自己。颊侧、脖颈、手腕都开始出现兽化的特征,鳞片一层一层的开始浮于他的表皮上,他不知道是妊娠导致的情绪波动,还是惶恐被发现身份的惊悸。 他好害怕...害怕自己会被讨厌,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被讨厌...他不要...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与她分开,两人心中保留着从前美好的回忆靠回忆度过余生... “你大可以跟卞元说清楚,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分手了!现在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你们可以交往、恋爱、结婚...就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地咬了唇,那些脱口而出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又被悉数咽下喉间,身体也因此抽动的哽咽一声。 他睁着绛红的眼眶,水雾涔涔在双眼里打转,酸涩了眼眶,身体也隐忍的摇摇欲坠。 “...桐南。” “出去。”桐南抚了两下肚皮缓了下情绪,抽噎了一下鼻头,呼出颤抖的鼻音。 我深望了他一眼,对上他刻意避开的视线,知道他现在气头上,不想火上浇油的转身离开。 门被轻轻带上,桐南顿感无力的垮下肩头,抚过沉甸的圆滚,满目心酸。 他的尾巴再控制不住的放了出来,不是鲛人的尾鳍,而是盘虬着蠕动的蛇尾。 粗长的尾巴放出的瞬间从病床上滚了下来,一条由粗至细的纯色白尾,尾巴上闪烁银辉的鳞片抵着水磨石的地板摩擦响起“沙沙”声响,那尾巴团成圆的圈圈绞缩,他也颤抖着蜷缩了身体,不难看出尾巴主人情绪的割裂。 他环着双臂,喃喃自语,“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我一直在欺骗你,知道了一直以来爱着的那个‘我’不是真的我。我该怎么办呢,你还会爱我吗...” 为了安抚桐南的心情,我暂时的消失在了他面前,但是也没敢走多远,就在门外转了两圈然后找了个长椅坐下。 是我太过分了吧,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呢,桐南许是也听出来我话里的讥讽了,才会那么生气。 我挫败的搓了搓脸,他现在可怀着孕呢,他那么看重那个孩子,我还那样气他。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明明在跟桐南分手就知道了自己有那么多问题,明明决定了要改变的... 如果是我,肯定也不会选择跟自己在一起的吧,可桐南还是默默无闻接受了我那么多糟糕的坏习惯,那么不堪的我... 想到这我站起身,回想起桐南恹恹的模样,动了那么大的气,也该饿了,也不知道楼下的早餐店还开着门没... 我手里拎着从楼下早餐店带上来的粥扣响了桐南病房的门,只听得他慌张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等、等下,你先别进来。” 我停下了搭在门把手上往下按的手,也收回了即将迈出的脚步。 心中虽有狐疑却也不敢贸然进去,我就站在门外等着,直到桐南从里面传来一声“好了”这才推开门进去。 走进房间一看,只见他将病床上的被子抖开盖在了身下,将自己的双腿掩的严严实实,只不过被子底下的东西过于庞大,以至于被子都被撑的隆起异样的高度。 说来以前交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桐南在我面前兽化的模样,只因他说自己的尾鳍太丑,不想给我看到怕吓到我,也就没有强求。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桐南开了口,“不、不要看,很丑。” “恩,我不看。”他不想给我看不看便是,别再惹得他气急攻心就好了。 我将粥放在床头柜上打开了包装,淡淡的清香扑鼻。 清粥上撒了小葱,飘散的热气带出小葱的清冽,倒是让人闻着畅快不少。 我将盛出的热粥放在他的手心,淡淡道:“孩子的母亲...”桐南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僵硬了一瞬,而后听得我道:“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他讶异的微睁了瞳眸,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我,我将勺子递给他,勾起笑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桐南什么都没说,捧着粥垂下眼,长睫轻颤扇出微风,眸中波光荡漾。 我知道了从前的自己对待感情有多么木讷愚笨,所以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桐南,或许分开了才能让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已经为时已晚... “桐南,卞元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见眼前的女人又提起他,藏于被子下的尾巴唰唰的打了两下床沿,他适时的咳嗽两声掩盖了过去。 “卞元以前被人丢弃过。” 桐南闻言愣了一下,薄凉的指尖被热粥染上余温。 “所以他很渴望感情,却不知道把握它的度。所以有些时候,他的那些行为不是故意的,或许连他也没有意识到...我也没意识到,说实话我真的很蠢,我从没想过会伤害到你。我跟卞元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他现在也已经有伴侣了。” 桐南顿感无力的溢出声轻笑,我抬头看向他,他抿着唇,悲怆也讥讽。 他们之间的误会只有这个吗?也对,她是没有了,可他还有... “桐南?” “如果我说,我不是鲛人,而是...” “而是...?”我顺着他的话接下来,不知道为何心跳有一瞬间的悬置,呼吸也短促起来。 是什么?其实桐南一直都知道,我害怕蛇,是那种见到都走不动道的深深笼罩内心的恐惧,所以他也很少会在我面前谈及蛇的话题。他突然提及这么个话题,是想说什么... 将女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桐南勾起淡淡嘴角的笑容,“骗你的。” “...” 他低声呢喃,“反正我骗了你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 他想问,想亲耳听到她说“即便你是蛇也没有关系,我会一如既往的爱你”。可他不敢说,不敢问,他是胆小鬼啊,如果她给出的不是这个答案呢,如果他从她的眼中看到害怕与惊悸呢,对于他的恐惧,他该如何面对呢。 胆小鬼桐南,宁愿选择伤害自己也不想被眼前的人讨厌。 我望着桐南,从他脸上的神情什么也看不出来,目光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不知觉的看过去,只见被子垂下的床沿,一截银白在白昼灯下熠熠生辉... 吊完水后我陪着桐南出了院,在出医院的时候碰上了卞元,我朝他招呼着。只是身侧桐南的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在卞元丝毫不觉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走上前来的时候,桐南皱着眉头,金灿的瞳在眸中紧缩,宛若炸毛的猫,摆出作战姿态,倒是吓了卞元一跳。 随便说了两句后我便拉着桐南离开了,好在之前的误会已经解除,所以桐南也不在那么耿耿于怀。 桐南在瞒着我些什么,我知道,但是他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 桐南的肚子一天天也大了起来,起初我总以家里炖的老母鸡汤做多了为原因给他送汤,我也知道我这样的借口很蹩脚,可也只有桐南信了,或许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忍拒绝我而已。 只是随着他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开始不再跟我见面,也拒绝我的好意,尽管我上门也对我避而不见。 正当我想着这段时间是否又做错了什么惹到桐南不痛快而不自知的时候,手机屏幕蓦地亮起,弹进来一条信息。 【桐南于家中摔倒。】 短短的几个字叫我心中警铃大作,浑身寒毛直竖,桐南肚子还不大的时候摔了一跤也没多大的影响,只是他马上临近生产,如果还像从前那般不注意的摔一下... 奔向桐南家中的时候,我不由得想到与桐南分手前那一段时间,他也总是突然的摔倒,磕一下碰一下,倒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所以那段时间他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尽管他每每面对我的担忧只是笑而不语,却也叫我心疼难忍。 所以我买了智能设备放在家中,为的就是应对他突发的紧急情况。 赶到桐南家中的时候,不管我将门敲的发出多大的噪音他对我始终闭门不见。 我站在门外忧心踟蹰半响,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他家的钥匙打开门来。没办法,应对突发的紧急情况嘛。 打开房门我看到桐南半倒着身子趴在地板上,腰下的双腿不见,只有被不受控制悉数放出来的尾巴占据了客厅,盘踞成圆圈,因为呼吸的紊乱,尾巴缠绞着,鳞片摩擦地板发出“呲呲”的声响,一圈一圈绞合在一起。 桐南在抬起头来见到我的瞬间瞠愕的瞪大了眼,可他也明白,瞒得了一时满不了一世,强壮镇定的一手扶墙,一手托着沉甸甸的肚腹从地上站起身来。粗壮的蛇尾支起他的身体,片片鳞片都在闪烁粼粼的银光。 “桐南...”我吸了口凉气,指甲快要抠进墙壁里。 末节的尾巴在身后蜿蜒拖行着,前半有力粗壮的蛇身支撑着他的上半身,扭着尾巴来到沙发边坐下,尾巴也随之颤动的回缩。 我咽下口水,声音哑涩,“你、你是蛇...” 他轻笑一声,讥弄含讽,“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明明之前就说会把设备断开的,为什么直到今天她出现以前还是没有这样做呢,是忘了吗?还是说...其实他的内心也期盼着... 期盼着她的前来。 “你一直在骗我吗桐南,你...” 他垂下头,神色黯淡悲愤,“我没有骗你,我怎么会知道你讨厌蛇...”他不悦地甩着尾巴,发出“呲啦”的声响,叫我脑后一凉,“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讨厌蛇,我就是蛇啊...你告诉我了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不隐瞒,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他摇着头,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来,声音干涸,“可是瞒不住的...自从怀孕了后,我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我没有办法维持长时间的人形态,那时候在你面前,已经是我尽最大努力保持的模样了。你讨厌蛇的,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没有办法...” 我吐出口浊气,第一次,恐惧被愤怒给压制,我朝他吼叫:“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明明知道我想跟你一起努力。你都没有试过怎么能知道无法实现呢,你这个胆小鬼,你连迈出这一步的勇气都不敢!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桐南颤抖了身体,红了眼眶眸中浮涌温热氤氲,也同我争执道:“我跟你说,跟你说又有什么用。你讨厌蛇,而我是蛇,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 “如果你爱我美丽的皮囊,爱我精心伪装,我该怎么办呢,我要永远在你面前光鲜亮丽吗,我该一直欺骗你吗。”桐南紧攒五指,莹白的指盖掐出血色,“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不想骗你,不想被你讨厌。可我能怎么办,该怎么办...与其在你知道后要面对你惊惧的神色,还不如、不如在还爱的时候分开...我不想看见你讨厌我、害怕我的模样。” 他瞒不住的,他如何瞒,等到他生下一窝蛇后再被厌恶嫌弃吗... 桐南说的如此凿凿,双手痛苦的捂面,肩胛颤抖着,颗颗滚泪从冷血的身体里流出,渗出指缝溢流而下,尾巴尖也一颤一颤的在地板上甩动。 “桐南...” 我有什么资格去怪罪他呢,我分明享受尽了他的美好,他的给予,他的包容与宠溺。 在他说自己是鲛人的时候还能接受他,如今他是蛇我就不能接受了吗... “你走吧,你走吧...”他近乎卑微的恳求着,“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自主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你以后见到的,只会是这幅让你感到害怕的模样。” 手心渗出涔涔腻汗,我口干舌燥的将掌心抵在衣服上擦拭,最终还是将那不安的躁动遏制的、对桐南的爱占了上分。 “说什么在还相爱的时候分开...你可真是...”我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将门在身后带上,小心翼翼的跨过那粗壮的蛇尾防止被绊倒,来到桐南面前站定。 我拉下他的双手,清容昳丽的脸上挂满泪珠,眨眼间扑扇落下颗颗晶莹,他睁着不解的眼绷着眼眶看向我。 叹了口气,在他的身侧坐下,试探的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轻点他的鳞片,触感嫩滑,桐南紧张的瑟缩了一下身体,而后被我掰正,身体微颤着不敢直视我,隐忍着被触碰的酥麻... 我对上他的眼,他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睫上似挂满了透明的星碎,衬的他如此脆弱易碎,“桐南,起初我确是爱你美丽的皮囊,爱你精心的伪装,可我也爱你伪装褪去后的皮囊,爱你真实的模样。桐南,我爱的是你,是鲛人还是蛇人,爱的是眼前的你,在我面前的你,你懂了吗桐南?” “不要再推开我了,不要再...瞒着我,离开我。我爱你,桐南,我爱你,所以面对任何不可能的时候,我们都可以想办法去面对,不到最后一步不罢休。桐南,你不需要再改变什么,这次就由我来...” 那宛若秋叶明璨的瞳眸被盈透的水雾覆盖,晕染界限的边缘,海浪在其中拍岸。 那沾着泪珠骨节分明的五指搭在我的手背上,我反握住,他的身体一激灵而后颤颤掀眼望向我,我笑着粗鲁的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都要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可不好哦。” 纤长的双臂环住我的身体,他哽咽了喉头,泪痕再次漫布脸颊,“孩子、孩子是你的...” “恩,我知道。”我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 桐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全然没了从前那副淡然的模样,紧闭眼睑,眼泪碾出眼尾,恸哭的喘不上气,倒是吓了我一跳拍着他的后背缓着他的呼吸。 桐南抽噎着,吐字艰难的道:“你没有骗我,我不是做梦...?” “没有骗你,不是做梦。”他已经问了很多遍,我也不厌其烦一遍遍回应着他。 桐南难得,终于在孕后第一次展露出纯粹的笑。 窗户外的阳光折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映的透明若现,白洁的鳞片也反射十色的虹光。 看着桐南委屈又开怀的模样,嘴角时而下瘪时而上扬,我也释怀,与他的十指紧紧交缠,不分彼此。 桐南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他。 在那个病房的时候,关于他是蛇的事,或许我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