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43.抚触)
春(43.抚触)
43. 连月躺在床上看着他,一眼不眨。男人坐在床边,阳光撒在侧脸和喉结上,光阴交错,那么的英俊。他对女人的凝视似是未觉,只自己拿着药低头迟疑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似的,他把药放下了,只把她扶起来喝了几口温水。 水温甘甜,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长发在他的衬衫上纠缠。 那么的温暖,不过片刻,却又离开了。 男人把她放回了床上,她闭上了眼。 床垫却一直还沉着,有人还在床边,没有离开。 房间里一片安静。 “要不——” 过了一会儿,头顶有人开始说话,声音低沉,有些迟疑,“我们今晚就住这里。我让人去把然然接过来。” “嗯。” 温水进入了胃里,几欲作呕。闭着眼睛压抑着胃里的躁动,连月没有睁眼,只轻轻发出了一声鼻音。 他还没有走。 说今晚住这里。 宁宁她已经找到了,然然也要过来了。 阖家团圆。 那件事,她终于也说出口了啊。那么的久。 罪与罚。野望和折磨。 她躺在床上,身上慢慢的出了汗,只觉得心里似乎还有丝如释负重——可还是沉重。 却是不一样的沉重了。 或许最磨人的,一直不是挨刀吧。而是那把刀悬在头上要落不落似挨欲挨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里,心里总会抱着侥幸的希望——却又明知终还是会有那一刻。 最是磨人。 刀终于落了下来。 所有的可能性在这一瞬间坍塌成了确定性。确定性也好,面前的一切也好,她没有了选择,只能选择去面对。 就像是二十多年前。没有选择的。 或许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床垫还在旁边沉着,很久,最后还是终于微微的弹了起来,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离开了。 这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 连月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仿佛又睡着了,又好像没有。迷迷糊糊中,似乎又有很多人来了,又有人说了话。有女人的声音,有男人的声音。被子突然又被人掀开,凉气侵入,有温暖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了她的衣物——胸脯上很快有冰凉的手指落了上来,是另外一只带着手套的手,坚硬,冰冷。 睡梦中她勉强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面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女医生,更远的地方男人身影熟悉,他站在一旁,她看不清他的脸;腹部的衣裳很快也被人撩得更开,是医生要检查她腹部的伤口。 “季太这疤痕倒是恢复得很好,” 头脑昏沉,迷迷糊糊中她听见医生说,“她的体质倒是很好的。过两天是要来医院做产后检查了吧?是约的哪一天?” 连月闭了眼睛,呼吸粗重,没有回答。 “我们再确认下。” 她听见男人的声音。 又是一阵喧闹。 床垫陷了下来。这次陷得狠——有人把她推到了侧卧,气息熟悉。裤子也被人拉下了一点点,露出的臀部上方棉球冰冰凉凉,很快一阵刺痛,她没忍住哼了一声,液体冰凉,推入了身体。没过几秒,她很快又被放平,胸部又有人来按压——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又听见了几声婴儿的哭声,挣扎了半天,身体沉重,却是起不来。婴儿的哭声不过几声,又很快消失了。胸前的按摩倒是按了很久。然后衣服又被人撩了回来,被子被人盖上了。脚步声远去,有人低声在外面说着什么。 四周终于真正的寂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 “吃药吧。”有人在头顶说话。 连月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一只胳膊伸到了她的颈后,强壮有力,一下子把她扶了起来。她靠在了谁的肩上,带着一阵淡淡的树木清香。 “吃吧。” 她微微睁开眼,看见了面前修长的手指。掌心上,还托着几颗花花绿绿的药片。 “宁宁——” 他的衣领那么的雪白,肩膀那么的强硬,她胸膛起伏,声音微弱。 “已经到了。”头顶的男人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 女人张开嘴,似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然然——” “在路上。” “哦。” 吃过药,女人又睡了。 汗发了出来,她闭目躺在床上,脸颊粉红,胸膛微微起伏,黑色的发丝四散。 秀眉微微的颦着,漂亮的鼻子微挺,哪怕睡着了,也是个美人儿—— 男人站在旁边看着她,神色平静。 可是美貌于他,并不是什么稀缺物品。只是供大于求的普通商品罢了。低头看了女人很久,他终于走出了房间。 站在走廊上,他摸出了烟。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微微的抖了起来,几乎连打火机都要快握不住。男人嘴角叼着烟站在门口,打火机的火苗和他的身体一样抖啊抖啊,抖了不知道多少秒,火光这才勉强从烟头上亮了起来。 “先生,” 佣人抱着小小的襁褓出现在了墙角,男人抬起了英俊的脸。 “小小姐——” 握着打火机的手举高了一下,佣人知趣的远远站住了脚,就在那里看他。 “什么事?”男人叼着烟,声音似乎是从咬着烟的牙缝里挤出来,含含糊糊,听不太清楚。烟雾腾过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神色。 “小小姐的抚触时间到了,”佣人抱着孩子,“每天五点半要做抚触——” 要父母做。以前都是太太做的,可是太太这不是生病了吗,医生来来去去的。 男人却站在那里叼着烟,没有回答。 “Thomas呢?” 过了一会儿,一口烟腾了起来,男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含含糊糊,却答非所问。 “管家去接小少爷去了。” “太太不舒服,今晚的抚触取消,” 男人拿下了烟,挥了挥手,走向了书房,声音平静,“或者待会你去找Thomas安排。”